“我看动画作品的时候,甚至不希望人物太美型。”安隐两手捧着茶杯,大拇指勾着杯沿转圈,“因总觉得人物形象过于吸睛的作品,剧情或者精神内核就会变空了……”
对面的人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大口饮料,然后将杯子放到桌面上。
安隐跟着放下自己的茶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过于漂亮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会干扰核心精神的魅力……”她皱起眉,发现自己还是没能精确的表达自己的感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对面的人还是没有表情,语气却非常温和诚恳,“事实上那些被称为神作的作品也少有画风华丽的,说不定剧情和人物造型之间确实有些说不出的关联,而你的直觉比较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关联,并且在潜意识完成了“人物美型”与“精神内核丰满”无法共存的反射。由于比起人物形象你更注重作品的内核,所以当你打开一部作品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希望人物形象不那么美型。”
安隐赞同地点头,“的确是这样,你……”她站起来,发现面前的人影变得非常模糊了。于是她又坐回去,“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一个梗来着,貌似是你笔下的某个角色在每个不同的时期都会因为当时的审美而变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现在你为什么不变成那些模样试试呢?”
对方居然微笑起来,与本人形象具有极大反差的萝莉音里甚至散发出了爽朗的味道:“但我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我笔下的神奇生物啊。”
“不对啊,那你为什么能形成一片灰影呢?”安隐再次猛然起立,心里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不要是梦不要是梦不要是梦不要是梦……
如果是梦的话,马上就要醒来了……她是睡在哪儿来着呢?
安隐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睁开了一丝很小的缝隙,被阳光照射出来的一片墙和玻璃窗看起来分外眼熟,隐约是爷爷家床边的景象……但是她怎么会睡在爷爷家呢?她只有小时候才赖在爷爷家睡觉,现在她都上大学了,这应该是宿舍里才对。
对,这应该是大学宿舍里的景象,现在应该是下午,其他舍友先去上课了,她贪懒多睡了一会儿,现在必须得起来了,否则说不定会迟到。
然而这时候却有更强烈的困意将她压倒,懈怠感马上将她淹没,她觉得自己大学四年一次也没有迟到过,现在放松下来再睡一会儿也是绝对赶得上的……
安隐睁开眼睛,脑子分外清醒。
黑压压不透光的闺阁屋顶就罩在她头顶上,床板很硬,就算上面铺了一床沉重的旧被子也还是硌得人很不舒服,头因为梦靥有些钝痛,这些她都顾不上了。安隐怔怔的躺着,用力去回忆梦中那几丝轻松愉悦的感觉,等发现再用力也抓不住时,巨大的遗憾和绝望感像浪潮一样汹涌而来,让她好久喘不过气。
她凄苦地扭动自己的身体,被子里又燥热又湿冷。她哭着坐起来,不顾寒冷地把冰凉的衣服一层层包裹到自己身上,直到自己成了个圆桶。她轻手轻脚地踩在很容易发出响声的地板上,心里却为自己不得不那么小心翼翼而更加愤怒。
楼梯又窄又陡,漆黑一片,但她已经走习惯了,很快到了楼下,这一踩就会吱嘎作响的楼梯在她脚下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穿过中堂走进厨房时,寻常的麻木感将刚刚所有的鲜活与沸腾都冷藏干净,她从灶台窝里掏出火镰和火石,又将干稻草松松地团成一团,用巧劲击打起来。
她以前一点也不知道古代人是用什么点火的,写了多少本古代背景的小说也没有注意过这么小的小细节,这和她喜欢的题材也有关系,那些主角们不是有超能力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也和厨房灶台搭不上边。
现在她用这落后的古代东西已经很熟练了,弯弯的火镰磕在火石上,非常容易冒火花,这么连点带吹好一会儿,稻草团里有了点珍贵的火苗,她将草团拿在手里等火烧得挺大才放进烧火洞里,很快架起硬柴烧火。
点灯、舀水、烧水、煮粥一气呵成,天蒙蒙亮的时候,后楼上奶奶的呵气声传来,她加紧动作,一手拎着热水铜盆,一手端起排着红枣粥并两个汤碗勺子的托盘稳稳地赶到后房楼上。
“爷爷奶奶,你们起了吗?”她站在门口轻声问。
“进来吧。”爷爷破风箱似的声音传来,她推了门走进去,奶奶正给爷爷套上外套。
她走进去把脸盆放到架子上,加了热水,一点也不怕烫的进去拧了毛巾,将毛巾递给老人,又快手快脚的将红枣粥分装到两个小汤碗里,排着床头的桌子上,看着奶奶端碗才回去收拾废水。
“这粥怎么稀了,你又偷吃了吧?”奶奶拧着眉毛拿勺子在大碗里搅。安隐不敢反驳一句话,低着头等她发令。
“这天冷了,腿又是疼,大丫给我按会儿吧。”
安隐就认命去按,蹲在那里手使着劲,正在发育的身体却撑不住,肚子叽里咕噜的叫,整个人都像饿空了。
她简直又想哭,等蹲得腿都麻木了,爷爷抽着烟一脸飘飘欲仙,奶奶倚在床头又迷糊过去,她就给她盖上被子,自己悄摸下楼吃早饭。
生活不是活,是熬。
安隐原本性格暴烈,和她的名字一点也不相称,一点点委屈都能让她炸成一串,可现在也被教育成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小媳妇了。
没办法啊,现实真的狠啊,她最开始尝试性的爆发的时候,这家人真的敢下死手惩治她,假如她麻木了真心寻死呢,街坊邻居又非得在最后关头求情把她救回来。
总之她的家里人是真的不在乎她的命的。
到了午饭时候,并不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她爹回来了,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对待她分外的好脸色。
看来生意真成了,她给卖了个好价钱。
安隐麻木地做着手上的事,她家里人谈着她,她却一点兴趣也没有,等到了她爹领她走的时候,才应着声跟着走。看中她的人是隔壁城里的地主,上次有人来相看过的,那地主50不到,身体壮实,主要是有钱啊,真有钱,去了他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只等着生儿子,其他什么也不用干啦。
想到这些,安隐不禁雀跃起来。
—完—
很多人眼里的喜剧是我心中的悲剧,很多人觉得还活着的人对我来说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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