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另有隐情,两位姑娘可否听我一叙……”香竺微微皱眉,华美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一个诚恳至极的表情,几乎立刻让人觉得他有着深沉的难言之隐,比如在场的两个姑娘就仿佛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嘴:
“白小哥还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等师兄回来了再谈吧。”
两个姑娘相互看了一眼,又一起看香公子被憋住的表情,笑了起来。
然而香竺却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他斜倚在树下,看着天,自言自语道:“人人都知道香家长孙金尊玉贵,却没人知道其母非亲生……这个长孙身边的所有人,皆为他人耳目——”
他刹住话头,用看孩子的眼光看了尚灿兰与张小树一眼,疲惫地叹了口气。
张小树啪啪鼓掌。尚灿兰眼含热泪:“这个香家长孙好可怜哟,后来他怎么了?”
香竺终于闭上了嘴。
尚灿兰去检查了一下人和马,发现他们情况都很好,不由对张小树的医术啧啧称赞:“小树姐,你要是在云城找不到工作,就干脆和我们一起走好了,你医术那么好,我们在路上也可以多几分保障。”
“到时候再看情况吧。”张小树回答,她觉得有香竺在,他们几个能不能顺利到达云城都是个问题,毕竟现在白师兄那边的情况就有点不太妙了。
她“看到”他遭遇了一伙人马,那些人与他缠斗了一番,似乎刻意要保全他的性命,并没有下狠手而只想捉住他的样子,所以也没有出手干扰。张小树确认白师兄被迷晕带走后,干脆坐到树根下面继续去“看”她那本小册子,这一路的日记还没来得及记录下来呢。
尚灿兰和香竺,连带着清醒着的马夫都盯着小册子看,他们刚刚都看到张小树从这本小册子上撕下张纸就能用来救人,神奇得很。马夫还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膝盖,现在那张纸已经透明得只剩一片糊糊了。
“小树姐,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在看这本书,今早起来你也在看,现在又看,难道……”尚灿兰眼神犹豫又疑惑“这是本医术吗?可为什么又能直接用它来治伤呢?”
“咦,不是医术啊。”张小树把小册子放下来,“其实只是本游记而已。”她自己写的游记。
尚灿兰瞪大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游记的纸……用来治伤?”
张小树故作高深得笑了笑:“其实纸张只是载体而已,真正起作用的是涂抹在纸上的药粉,加上一定的本门手法,这个部分就不能多说了……你懂的。”
尚灿兰头都点没了,一个劲儿的乐,好像自己见到了宝似的,连自己正在排斥香竺都忘了,还转头跟他说话:“我小树姐姐厉害吧?”完了才反应过来,突兀的闭上嘴。
香竺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张姑娘确实医术高明,只是……常在外行走,江湖上有名的门派在下都略知一二,并没有见过此等妙方,可知张姑娘师从何门?”
“我们派就我和我师父两个人,”张小树大喇喇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她老人家以前是干什么的,从我记事起,我们就在深山老林里生活,师父喜欢钻研医术,我很感兴趣就跟她学了这个。”她耸耸肩,“前一阵师父说我年纪到了,该下山游历,靠自己活过三年才能回去,我就到了这里。”
尚灿兰虽然也听得津津有味,但还是拉了拉她的手不想她这么自然地和香竺说话。
就这么别别扭扭着,外加想方设法地照顾伤员,时间很快过去,夜幕都降下来了,可是白师兄还是没回来。
在场健全的人倒还能坚持,病人残马却受不住随着阳光渐隐而猛然加重的寒意了,他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去把之前丢弃的马车拖回来,马车里既能避风御寒又有干粮茶水等物,给伤病的人和香竺这个装出来的娇贵大少爷支撑一晚上还是可以的。
虽然忙碌,尚灿兰却还是越来越压抑了:“我们来的时候只花了半天,师兄脚程不慢,却也需要歇息,回去小店雇人也不见得能顺利,指不定要明天才能到,小树姐我说的对不对?”
“嗯,有道理。”张小树一遍把车窗上的厚布帘扎紧一边点头,“你也进去避一避风吧,我在门口守一会儿,咱们两个时辰轮个班,好歹把今晚对付过去。”
尚灿烂进了马车,没多久又出来了。
“小树姐,我去找些柴火,咱们烧个火堆一起守夜吧。”
“嗯,你去吧,就近拾些就行,别走太远。”张小树心知肚明车厢里发生了什么事,毫无疑问,那个香竺又开始作妖了。
尚灿烂脆生生的应了,啪嗒啪嗒地跑出去。
香竺也从帘子里探出身来,“张姑娘可需喝口茶?”
“不用啦。”张小树笑眯眯地否决他,“你的侍从醒过来了吗?”
“尚未。”香竺回头看了眼,却发现那个小童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由惊讶:“他睁开眼睛了。”
“给他喂点水吧。”张小树继续笑,“灿烂回来了!”
尚灿兰不顾衣服脏污,手上拎着只野鸡,怀抱着一捧柴小跑回来,两个人忙忙碌碌的清理场地,烤柴点火,等漫天繁星闪烁时,尚灿烂靠在张小树身上自言自语:“我师兄现在该往这里来了吧,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你师兄不会来了。
张小树看她一眼,“你好好休息会儿,我去找个锅来烧点热水。”
“我们还有多少水?”尚灿兰人生中第一次和师门的人分开,就立刻从无忧无虑变得柴米油盐样样操心,“附近可没有水源啊。”
张小树把两人的水袋拿出来掂了掂,“天冷喝水不多,光我们俩的水都能匀些出来给伤员了,马车上必然还有,不用担心。”
尚灿兰似又放下一件心事,把手里插着野鸡的短剑转了一圈,用气声说:“……我们,该把鸡分些给他么?”
这个他当然是指香竺,香竺和伤员已经从马车里出来,只是并没有东西要烤,所以坐得离火堆远些,此时正守着伤员边喝酒边赏月,一副享受的样子。 马夫的腿伤好了很多,忍不住去照顾那几匹马,倒显得有些忙碌。
张小树说微微摇头,尚灿兰就不再说话。几个人在这里,除了柴火炸响声与马夫走动声,显得深夜静谧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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