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驴蛋,我是一个亲友帮的帮主,曾经这个帮会似乎很热闹,后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都去哪了?似乎都死了。死了吗?忘记了。
他们是谁?
一.
我叫驴蛋,我是一个大帮会的小透明,现在我正跟着帮会团做矿车,95年代的日常真是比之前还要日狗。
之前?我为什么要说之前?我才刚在5173上买的号。一个有大cw白发阴阳眼还差不多拓印了所有校服装分1w5的四修明教只卖四百四,简直不要太便宜,分分钟买下来。
这个号本来的名字也挺好的,叫作圣火耀召明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把他改成驴蛋……可惜“老子就是驴蛋”居然已经有人了,我只好把他改成“朕便是驴蛋”。
不管他叫什么,反正我还叫驴蛋。上线之后就看见帮会频道刷屏来跟矿车,我就过来了,带队的是个唐门,一个小炮萝,还穿着一身朔雪,还是恶人红,明明帮会是浩气的。我顺着信息里的广告进了yy,yy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发毛,没有指挥的声音也没有人聊天,yy里挂着一串名字,第一个是那个炮萝【我列个去】,第二个就是我。再下面是一个小房间,上锁了,只有一个人。
大白薯。
我看着yy的名单,眼前恍惚了一下。破碎的记忆像是心脏被反复割开,喷涌出鲜血无法制止,流光了血液奄奄一息,最终伤疤结痂。
师……傅?
有谁的笑容化作青烟,有谁的身影消失在深渊,还有谁,入了黄泉。
叮叮叮的密聊声唤回了我,我看了一下界面,密聊我的居然是那个带队的炮萝,语气莫名其妙地熟悉。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驴蛋?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老驴蛋?快飞过来。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驴蛋,快回话。
你悄悄地对【我列个去】说:对不起啊刚刚走神了。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我是找不到麦了,你上yy说话。我打字指挥。
我犹豫了一下,在yy说了一声“喂?”,yy还是没有别人的声音,只有我刚刚说的那个字的回音,说不出的空洞。
不过毕竟说话还是比打字方便很多,我又是一个手残,还是忍着尴尬继续在yy说:“你打字指挥?密聊只指挥我一个吗?对了我这是买的号,你别认错人了。”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因为你蠢。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知道这是买的号,还是知道我是谁?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飞过来。记住,不要让这个任务失败,也不要死。
阵营打打杀杀死亡不是挺正常一回事吗,虽然我水但是我也不怕死啊,我不禁腹诽。
“死了会怎么样?”我随口问道。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死了便是死了,生者有尽,死者无回。
……?听上去居然逼格很高!但是这是什么意思呢?是纯粹的装逼还是说……因为什么,我们不能死?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别发呆了赶紧过来接任务。
“好好好,我过来了。”不管是什么意思还是跟着吧。不过这个帮会真有意思,跟个矿车而已,居然要上yy还组着团,更可怕的是团里一半是奶,这得是多怕死啊?
黑戈壁是荒地,唯独生长着几根伶仃的野草,天灰蒙蒙一片,云与云连绵缱绻。我操控自己的角色站在原地等待矿车,听着指挥隐了个身,隐身的瞬间周围突然出现了好多新的角色,我被吓了一跳,心说集体神行吗这么屌,不对这里不是神行点啊难道是集体义金兰?卧槽更吊!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等奇观。
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啊……这些角色怎么看上去都有点透明?不是隐身的那种透明,他们也是各种各样职业都有。果然是显卡烧了吧?
“矿车来了。”yy里突然有人说话,很萌很萌的声音,我以单身二十年的手速打开了yy,看见一个叫粥粥的yy前面绿点亮着。等我切回游戏的时候差点吓尿了,一片红名!恶人的风车团仿佛一条狂暴怒吼的血河淹没人群,团里几个脆皮几乎瞬间变成了灰名,我也从隐身中弹了出来,血量像来了大姨妈一样的掉。我现在还没死是因为身上挂着翔舞被爆了一下风袖,粥粥的名字跟着一团加血的绿字从屏幕上弹出来,我几乎是砸在键盘上按出了贪魔体从风车团中冲出来。
恶人的风车团什么时候这么吊了?直接砸起点?
我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战。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天气好像一下子变冷了,风吹起窗帘,寒冷直入骨髓。
……我好像关窗了啊?
跟着大部队把对面打灰之后,我才闲下来看见了密聊,炮萝的密聊几乎刷了屏。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驴蛋,隐身!解控啊!你是不是傻逼?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快解控!
【我列个去】悄悄地对你说:快点啊傻逼!
看见这些密聊我肃然起敬,这家伙居然还有空打这么多字!而且这家伙似乎没有被怎么打中,或者说被奶满了。一波风车团之后大家纷纷打坐,不像是在跟矿车倒像是在打本,只有那个小炮萝一蹦一跳地绕着队伍跑着,像是在查看什么。
我这才发现这一次的矿车居然只有我们这个团在做,刚才团里死了好几个人了,全都没有起来。不但自己没有起来,也没有一个奶妈拉他们,就像是被遗忘了,或者说是……
真的死了。
我倒抽了一口气,那个叫作我列个去的炮萝居然把他们都踢掉了。不就是死了一次吗?这就踢了!
“为什么踢掉他们?”我忍不住在yy问。
“因为他们死了啊。”回答我的是粥粥,又软又萌的声音,没有感情的声音。
生者有尽,死者无回。
风车团一波一波地来,我一波一波的划水,虽然我的明教简直炫酷到没朋友,但是再炫酷的角色也抵不过一个手残的糟蹋。要不是隐身太好用,我都想切t了。团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有一半人到达了目的地。
连粥粥都死了,小秀萝被红色的浪潮淹没。yy里似乎就只有我们两个接上了麦,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一声尖叫,还是萌萌软软的声音,叫的那么凄厉,凄厉地破了音,伴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小秀萝扑倒在地上,变成一团灰色,被尘土掩埋。
下一刻,她的名字从团队里消失了。
矿车慢悠悠地来到了目的地,我放下了按在键盘上的手,只觉得手足冰凉。带队的小炮萝走到了明教弟子的面前,带着笑的脸上蓝色的眸子像是一口没有波澜的深井。
“你是谁?”我在yy里问,声音发着抖。
小炮萝没有回答我,他就只是站在我面前,然后下线了。我摸着鼠标打开好友找到了他,我列个去,唐门,恶人。
恶人。
二.
我叫驴蛋,我是一个游客,我正在参观一个道观。
……大概是这样的吧。
至少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在一座不知道什么的山上,走在一个不知道什么的道观里面,地上铺着的石板都已经破碎,屋瓦上长着青苔。这里除了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是个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人烟的小破道观。但那方形的香炉上还插着香,烛台上燃着烛。灰厚厚地落了一层,红烛成水,被青铜箍住,一漾一漾的。
有人祭拜过,不知道多久以前,那个人插了香点了烛就走了,周围很安静安静,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微的声音,无风的天气里烛火不曾摇摆,燃的笔直。
我绕过了缭绕着云烟的香炉,香炉后面是一个鼎,道观总是有个鼎的,虽然我从来就不知道那是用来干什么的。鼎不是很高,只比我高一点,路过的时候看见贴金的龙衔着铜铃铛。
我继续走,走到大殿里。道观就是很普通的那种道观,有蒲团也有比较少见到的放着祭品的案台。虽然不知道这个道观供的是谁,不过祭品无非是些水果,或者是……
巧克力?薯片?AD钙奶?卧槽什么玩意?!
我特么眼睛没有瞎吗?这年头祭品都摆这种东西了吗?!是我脱离时代了还是我在做梦?!!
会摆这种祭品的神灵,到底是什么玩意……
……是棵树。
一棵小树。
看不出品种但似乎很熟悉很普通的一棵树,大约也就三四米高,枝干纤细透着点曼妙,叶片嫩绿怎么看都是活着的一棵树。
道观里供着一棵活的树。
一棵活的缠着龙的树。
说是缠着龙,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看出来那是龙,我只看见枝叶间盘着绿色的什么,差点以为是超大号的毛毛虫,仔细一看却觉得哪里不对,走近了凑着才看清是条蛇一样的东西,有着青铜的颜色,却通透的像是玉石。说是蛇它却有爪子,小爪子的爪尖微微翘起来莫名的有点萌,说是蜥蜴吧我顺着它的身体往上看啊看总觉得那头有点熟……
那就是龙啊,我突然想起为什么熟了,那就是龙的头啊,只是没有角。
道观里拱着一棵活着的缠着似乎是雕出来的龙的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按着额头感觉有点头疼,我好好的游戏不打为什么出门?出门就算了为什么要来这个道观?这里是哪里,这棵树到底是什么鬼?
我又意识到哪里不对了,我为了观察那条龙走到了树的旁边,踮着脚看的,枝叶就垂在我身边。没有围栏阻碍我,没有玻璃隔绝我,没有一个对外开放的道观会这么干。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听见有人在唱经了,伴着鼓和钟,伴着青铜的铃,手磬点着龙角吹。是个熟悉的声音,女孩的声音,软软萌萌,我回过头来看见有人在上香,一身白衣的女孩把香插在香灰里,盈盈地一拜。她还是孩子的身姿,那一拜却透着风情万种;她穿着像是基三里秀萝的衣服,却是纯白色的。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出现在这个道观里,就像是穿越了。
……不,穿越的不是她,是我。
我站在大殿里,看着她上完了香转过身来也对着我,陌生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眉眼弯成了月牙。
三.
我叫驴蛋,是个大专狗,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现在正在上思修课。
我摸着脑袋,觉得睡多了头疼。我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去了哪里,看见了谁。
老师还在台上讲课,但对我来说他的声音还不如我身后两个窃窃私语的妹子的声音清晰,那两个妹子好像也是玩基三的,现在正在后面嘀咕说某某专业某个玩基三的人不知道去哪里浪,结果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成了植物人。
那个某某专业不就是我们专业么……居然还有这种倒霉催?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更疼了。也许我不应该来听这堂课,不管是在哪里,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思修课都是最没有意义的课程了,虽然这种无聊的课在带着神秘微笑的学长口中是个泡妞的好地方。我是个穷比当然没有女朋友,但我也是个丑比泡不到女朋友……
果然还是回去打基三比较好吧?我想着,暗戳戳地站起来,猫着腰往外面走。
然后duang一声摔在地上。
……幸运的是老师根本没有看我,依然自顾自地讲课,至于是讲的太入神还是压根懒得理我就不知道了。我一边暗自庆幸一边爬起来继续暗戳戳地挪动。
坐在电脑前我才觉得我活过来了,登录上那个吊炸天的明教号,心情愉悦了一下,虽然头还是很疼。
然后帮会又弹出了新的信息,还是那个炮萝,那个分明是恶人的炮萝在浩气的帮会频道喊着战场团。我盯着那行信息没有动,却有邀请弹出来。
我点了同意,就进了团,然后几乎是秒秒钟进了战场。我是团里的最后一个人。
他好像才刚开始喊吧?这个团组人有这么快吗?
趁着读地图的时候我进了yy,yy里还是很安静,只有一个声音,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很软很软,但是的确是男人的声音。
“驴蛋。”那个声音说,软的丧心病狂,软的刻骨铭心。
四.
我叫驴蛋,我是一个大帮会的小透明,我现在正在跟帮会的战场团。
这个帮会是浩气的,团长兼指挥却是个恶人的炮萝,他在yy里说话,叫着我的名字。yy里一片沉寂,只有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杂音,那声音的腔调语气都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是不是认识你?”我盯着电脑上读地图的进度条说道,今天的战场是云湖天地,什么都不需要说上去就干的战场。
“当然了,我们是同一个帮会的啊。”
“但是这个号是我刚买的我不是原号主……”我的辩解被打断了,妖炮萝软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他是妖的声音在yy里在我耳边回响,似乎带着疲惫:“我知道。”
知道什么?
你是谁。
地图很快就读进去了,我站在了云湖的那一片冰天雪地中,浩气的蓝色簇拥着我,领头的却是一点殷红,远远的看过去仿佛雪原上曾经死去了谁,留下的鲜血。
Yy里再没有人交流,我展开了轻功飞到台子上,蓝色和红色交织,有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角色经过了我身边,我仔细一看是粥粥。
她不是死了……真是的,我居然当真了吗,游戏里死去哪会真的死啊,回到复活点又是一条好汉。于是就这么打起来了,这种混战我从来搞不清我在打谁谁又在打我,我连我在哪都不知道,只是看着屏幕上的血条升升降降,鲜红的伤害数值混着绿色的治疗量。指挥没有指挥,我也就像眼神队一样瞎打。
但是他还是在说话的,虽然和指挥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就这么拿着团队yy聊天,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质疑,好像这个yy只有我们两个人:“驴蛋,你想活下去吗?”
“啥?”我一边脸滚键盘一边问,“你是指什么?我当然想活下去,谁想死啊?”
“那你为什么不醒过来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还有点被耍似的愤怒,“我一直都醒着啊?”
我当然醒着,不然打着游戏操纵角色的那个人是谁?不然我还能这么和你说话,梦话吗?
头好像越来越疼了,别说什么醒来,我都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这时我听见yy传来一声叹息,好像是那个妖炮萝的声音,又好像又有别人,两个声音重叠起来。云湖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他们的尸体都没有消失,给台子铺上灰色的一层,仿佛被遗忘的尘埃。但是战斗的人好像还是那么多,他们踩着那些死去角色的躯体厮杀。
我的明教还在挣扎,打不死人,却也没被打死。有人从后面遮住我的眼睛,那双手又小又软,不是我的室友中的任何一个。我松开了鼠标,听见设置成外放的yy里传来那个妖炮萝的声音:“忘掉我们也无所谓,拜托快点醒来吧。”
黑暗中身体变得沉重了,仿佛坠入深渊。
五.
我叫驴蛋,我睡了很久,现在我醒了,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
当然是雪白的,医院里什么都是雪白的。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去祭拜他们的时候……出了车祸。
我叫驴蛋,我是一个亲友帮的帮主。曾经这个帮会很热闹,大家每天一起玩耍一起浪,还面过基。
后来啊……后来啊。
后来,他们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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