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多么荒谬而熟悉的词语。

    莉莉一点点撕开约翰的灵魂，享受他天籁般的惨叫，一边想着，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毕竟，这个叫做“亚哈杰”的小镇子里，可是每一天都有“女巫”被抓起来啊！

    这里的女巫多到什么地步呢？她的母亲，她的姐姐，她认识的所有女性，包括她自己，全都是女巫。

    虽然莉莉从来不觉得真正的女巫会弱小到可以被一群拿着粪叉和砍刀的男人欺负。

    实际上，她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祈祷女巫和恶魔能出现，把圣父教的牧师和那些男人都杀光。

    那些圣父教的牧师，总是一天到晚不厌其烦的叨叨：女人生而就是原罪、要防止女人勾结恶魔

    每一次听到这些话，莉莉就想把牧师的脑袋扯下来，然后在他们的猪耳朵旁大喊——

    这么讨厌女人的话，那从一开始就不要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啊？

    贱不贱啊？

    那时的她，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力量无法自保，只能等待奇迹的降临，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她可以拿神父的灵魂撕着玩，以后，她也可以把那些男人们绑在火刑架上烤，就像，他们对她母亲做过的一样。

    “啊呀，忘了问彼得的事情了。”

    约翰的灵魂被莉莉一点点撕完了，这时她才想到她忘记了彼得神父的事，望着如黑絮般粉碎在空中的灵魂，她陷入了沉思。

    碎成这样，还能拼起来吗？

    “还是算了吧。”

    莉莉走近那放在角落的大箱子，她蹲下身，小手翻找起箱子里的东西。

    现在，她需要食物和水，哪怕箱子里只有一只死老鼠，她恐怕也会烤熟了吃掉，幸运的是，她还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

    箱子里除了葡萄酒，还储存着黑面包和盐块，她蹲在地上，皱着眉头把硬邦邦的黑面包蘸着葡萄酒送进嘴里。

    “呕——”

    粗糙的黑面包卡在她久未进食的喉咙里，翻滚的呕吐欲让她几乎要将胃液都吐出来，但她没有，而是强逼着自己咽下。

    就算是硬的和石头没什么区别的黑面包，也要比死老鼠好，不是吗？

    莉莉吃得很慢，拳头大小的黑面包硬是吃了很久，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的可怕，但对她而言，吃东西等于续命，所以色香味，都得在生命面前让路。

    “唉，活过来了。”

    等她吃完了东西，虚弱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活力，最明显的，便是体温慢慢回暖，在这寒冷的夜，似乎也不觉得冷了。

    她从箱子里取出来一面打磨的非常光滑的铜镜，对莉莉来说，这面镜子可是件了不得的稀罕物，她这样的穷苦农民几辈子都买不起。

    牧师老爷的富裕程度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镜子忠诚的映照出主人的样貌，白发，红瞳，以及一副因饥饿而过分消瘦苍白的脸孔，这些因素纠结在一起，塑造出一张病态却富有几分忧郁美感的少女脸庞。

    镜子里的脸对莉莉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的发色是和母亲一样的棕色，皮肤是长年劳作下被太阳照出来的小麦色。

    而现在这张脸，既不像莉莉，也不像严怀玉。

    这就是现在的我可是，这是谁？

    我是谁？

    镜子里的少女，陷入了长久的呆滞和沉默。

    “这样的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

    最后，莉莉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告诉她这个答案的人都已经死了。

    ——啪——

    那面价值不菲的镜子，就这样随意的被抛在地上。

    扔掉了镜子，她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些被摆放在书架上的书。

    书也是好东西啊！看看这上等的牛皮纸，看看这五颜六色的墨水，看看这华丽的书封，这也是小老百姓几辈子都碰不到的珍贵玩意儿，有钱的牧师老爷一摆就摆好几个书架。

    带着对有钱人的羡慕嫉妒恨，莉莉随手挑出了一本装饰着金箔的大书，翻开来细细看，这一看，就让她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做为这个封建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民，她不认识字。

    “”

    莉莉默默把书塞了回去，转头老老实实翻起了箱子。

    感谢富裕且大方的教士老爷，这一次，她在箱子里搜出来一把嵌满宝石的匕首和一件宽大的牧师服。

    那把花里胡哨的匕首看起来派不上什么用处，但牧师服却整洁干净，材质上等，针脚细腻。

    莉莉当即把身上那件乞丐服脱了下来，换上这件干净的袍子，又用匕首把多余的衣料都裁了个干净，勉强在腰上系了条布条才合身。

    可惜的是，她没有再找到一双鞋，也只得往脚上缠了些带子，免得伤脚。

    焕然一新的莉莉有些高兴的在充满血腥味的房间打转，小女孩的快乐有时就是这样微小又不合情理。

    可惜，人的快乐永远都是这样短暂。

    ——砰——

    约翰教士的尸体突然从桌上倒到了地下，巨大的声响吓了莉莉一跳，飞溅的鲜血更是溅了她一身血点。

    望着这匪夷所思的情景，她好不容易才舒缓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若不是莉莉亲手撕碎了约翰的灵魂，她大概会以为他死不瞑目诈了尸，但很显然，连灵魂都没有了的约翰是做不到的。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终于，莉莉扭头看向了约翰。

    若是放在平常，她是不会将精力放在这死的像条野狗的男人身上，但现在，她很好奇，好奇到底是什么，在操纵他死后的身体。

    被血沾满的教士服，不是，银制的圣父教符号，也不是，被丢弃在地上沾满尘土的圣言录，很明显，也不是。

    “到底是什么？”

    烦躁的莉莉用匕首剪去了约翰的教士服，吸足了鲜血的黑袍明显不是那么好脱去的，她只得将那衣服剪成了碎片。

    “这个是”

    在约翰这位养尊处优的教士背上，以刀为笔，以血为墨，刻画着黑色新月与红眼白鸦的图案。

    “魔女？”

    即使以莉莉那少的可怜的宗教知识来看，她也能清楚的知道，这正是传说中魔女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