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子宿舍中的决心    

    十一国庆的三天假期，樊白令加了一天的班，其余两天都是窝在房间里读书，这两天她专心一意，就读刘慈欣的那本《三体》。

    虽然那天与孟凯琳的分歧让她略有一些不快，没办法，人都是喜欢“求同”，不喜欢“存异”，自己也未能免俗，不过她回到住处却仍然是点开了这部书来读，毕竟是一部如此出名的书啊，虽然系统是算在了“轻文学”里面，不过虽然起初那段描写**的情节不是很吸引樊白令，但她越是往后读，就觉得越是有趣。

    当然有一些桥段她也是很皱眉的，比如说那里面罗辑的恋人叫做庄颜的，简直就是从画上飘下来的人，扁平的，丝毫没有立体感，而且还仿佛是从白纸上直接抠出来的，纯白没有颜色，简直比小龙女还不像真人，小龙女起码还有自己的个性，那就是无情无欲，对人世非常淡漠，可是这个庄颜，简直好像一个男人在电脑里画出来的人物。

    直到三号深夜，樊白令红着眼睛终于读到第三部的尾声，她忽然发现，这位庄颜纯粹是用二向箔塑造的，只有图像没有厚度，难怪孟凯琳说作者并不了解什么叫做“女性气质”，樊白令觉得，刘慈欣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就好像一个枯燥乏味的工科中年男人，在无聊的时候坐在那里胡乱地想，都说起点霸王文多意淫，樊白令觉得刘慈欣也挺能意淫的。

    其实樊白令也不太明白到底什么是“女性气质”，只不过她从小到大看到的女人，与庄颜实在相差太远，当然了自己从来也没有接触过这么高端的女子，毕竟庄颜是学绘画的，很有艺术气息，不过樊白令猜想，即使某个女子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透着艺术性吧，她总也要吃饭喝水，又不是从真空里走出来的，难免有各种人际上的纠葛，怎么能就纯洁成那样呢？

    樊白令觉得，如果有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一直生活在系统的世界里，倒是有可能会那么单纯的，不过这系统是个读书系统，里面什么书都有，倘若书看得多了，便也不会再那么如同白纸一般吧？樊白令相信，起码读了历史书后，这个人不会再那么纯净清澈的。

    樊白令打了个呵欠，这本书看来今天是读不完了，不过这两天的速度也真是迅猛，点开金币一看，累计已经超过了七万枚，再有三万枚的进度，自己就可以购买服务。樊白令曾经仔细筹划了一下，其实洗澡住宿之类的系统服务，从现在看来还在其次，毕竟社会虽然有些不安，但总体来讲还算是稳定，**大力解决失业问题，无论工资高低，都尽力在安排，不过有一件事却是无论社会动荡与否，都要提前准备的，那就是医疗服务。

    如今社保当然是还在运转的，去年一个冬天，不带感情地说一句，死去了许多老年人，这些老人的死亡减少了养老金消耗，尤其是北方，高龄者死亡率相对更高，而东北三省在之前就说过社保穿底，地球这一场巨变，虽然经济运转更加困难，不过养老金负担减轻，让整个系统得以勉强维持。

    自从缴纳了社保，樊白令也是没有放过，今年夏季里刚刚去洗过一次牙，樊白令想的是，经济这样困难，现在还能用之前的底子压住局势，但是倘若物资更加紧张，通货膨胀物价飞涨，自己的这一点医保可能就算不了什么了，其实本来钱也不多，所以不如尽早用掉的比较好，当然自己也不会胡乱医疗，洗牙是定期应该做的，自己从前也是每年去洗一次牙，如今这笔费用便用外部世界的医保来支付。

    至于倘若自己忽然得了重病，樊白令觉得还是指望系统医疗比较可靠，因为系统兑换虽然有一个“不能退换货”的要求，毕竟系统物品保证质量，至于选择的物品是否合用，要由兑换者为自己的判断负责，因此每当要换点什么，尤其是大件一点的使用物品，樊白令总是格外仔细，但系统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兑换价格不会上涨，不用担心金币增值速度跑不赢CPI的问题，事实上系统兑换的CPI指数变动为零，当然赚取金币的规则也一直是不变。

    自己本来还想着，升入二级后会不会有金币加速的福利，结果系统君告诉自己，一切还是照旧，勤勤恳恳读书赚钱叭，不要以为有什么捷径┓( ′∀` )┏

    于是樊白令自然是加紧读书啊，要早日升上三级，这样子倘若自己的身体发生什么棘手的问题，就可以直接进入系统医院，在外面虽然有医保，不过医保也只是报销一定的比例，因为如今的经济困难，樊白令估计报销比例未来将会进一步降低，那就需要自己支付比较大的金额，但是自己未来四年都是要偿还银行的卡债，基本上存不下什么钱，因此倘若有急病或者重病，自己要去哪里弄钱？莫非是要众筹？指望家里百分之九十九是行不通的了，之所以还留出百分之一的余地，是因为樊白令一向不愿把话说绝。

    樊白令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就躺在了床上，真的是很累啊，看了这两天的书，感觉颈椎有些僵硬，现在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三体》明天就可以看完，全本奖励的那一点金币也就罢了，主要是如今自己似乎有了一点类似职业性的习惯心态，每次读完一本全本，在翻到最后一页时，总会有一种微妙的、分外轻松愉悦的感觉，樊白令知道，那是一种成就感，虽然有一点好笑，不过也算是一种快乐吧。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穆燕姣请了一天假，只说是有事，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有什么事，樊白令倒是也习惯了，穆燕姣从前也是这个样子的，有的时候请假，就一句话“有事”，别人自然也不好多探询的，当然了自己申请个人破产的时候也是有点神神秘秘的。不过与她同住一个宿舍的孟凯琳却猜到了一点点，这半个多月来，自己的这位舍友都抓紧时间读英语，休息日都不出去了，这种状态自己从前也曾经有过的，那可是很紧张的时期啊。

    到了晚上，穆燕姣回来了，孟凯琳放下正在看着的手机，笑着说：“燕姣你回来了，外面冷不冷？”

    穆燕姣摘下包着头的厚厚的长围巾，微微一笑，说道：“下了很大的雪。”那当然是很冷的了。

    孟凯琳没有问她事情是否顺利，关于今天的行踪，穆燕姣什么也没有说，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所以自己也就没必要做这种引人困扰的关心。就在这时，穆燕姣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上面的号码，从容接了起来，走到门廊里去打电话，孟凯琳一笑，这样神秘，自然是那个人打来的。

    经过几个月相处，孟凯琳已经发现，穆燕姣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而且也十分沉得住气，有一些人行事不够检点，有一点事情就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就好像一个缝得很浅的口袋，揣不住东西，然而穆燕姣绝不是那样的人，这个人的口风简直严密得好像铁水浇铸的一样，如果不是她自己想说的事情，旁人无论如何是探问不出来的，而且许多事都做得悄无声息，这一份耐得住的性子真的是很可佩服的。

    孟凯琳也曾经问过穆燕姣是毕业于哪所学校，她含糊以对，只说是家乡的师范类学校，孟凯琳推断她不是正式全日制大学的学历，更不会是自己这样的985院校，不过穆燕姣实在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线上其她同事对自己都热络得很，提起自己是大学毕业，都赞不绝口，说着将来一定是有前途的，唯独穆燕姣是淡淡的，当然蒋巧梅也没说过什么，那是因为蒋巧梅跟谁都没有多少话说，总算跟负责带她的樊白令还能多说几句，因此这性质就不一样。

    孟凯琳可以看出，穆燕姣对自己是没有半点羡慕的，或许就算是晓得两人在一些方面的差距，她也有信心能够弥补这些差距，将来绝不会比自己差，甚至还能够超越自己，穆燕姣是一个相当孤傲的人，而且做事又有策略，不动声色，倘若是生在古代的宫廷，那也是相当厉害的一个人物。

    这些念头在孟凯琳脑子里只一转，便闪过去了，她低下头来继续看书，一直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穆燕姣才打完电话走了进来，孟凯琳见她面色微微地有些发沉，便笑道：“怎么，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穆燕姣蹙眉道：“前女友又在闹自杀，说是割腕什么的。”

    孟凯琳摇了摇头：“这又是何必呢？既然分手，就各自珍重，何必弄到这样惨烈？伤害自己又有什么意思，真的能够挽回感情吗？”虽然穆燕姣性子深沉，然而两个人毕竟住在一个宿舍，有些事情难免会发觉，孟凯琳又是颇具宝钗之风，向来很能够得人信赖的，因此有些事情穆燕姣也和她说一说，比如说穆燕姣现男友的前女友隔三差五这一桩一桩的闹剧。

    穆燕姣一脸厌弃的神情：“我就说嘛，如果这么想要在一起，当初就不要分手，整天折腾，结果分手，现在又哭喊着要复合，但是也不是她说想复合就可以复合的啊，一有事就把人叫过去陪伴她，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孩了。”

    孟凯琳点点头：“也亏了那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

    穆燕姣一笑：“他的心倒是很好的，非常有修养的一个人，别人但凡有什么事情，总是会关心的，尤其还是前女友，所以虽然内心想要了断了，然而出了事还是会去，每次都要在那里很久，我看那女孩子是巴不得让他住下来的样子。”

    穆燕姣这一笑，脸上就很生动了，她平时虽然并非冷若冰霜，然而面上表情也是很少的，总是很端庄矜持的样子，再加上她说话声音也不高，嘴唇动作的幅度也不大，就更有一点像玉雕的神像。孟凯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公平地评价外貌，穆燕姣并不是一个很艳丽的人，头型偏圆，肉肉的，五官也不出众，但是她却很擅长化妆，化了妆后就显得分外清秀，再加上她那偏高冷的气息，永远都是淡淡然的神情，就很有一种吸引力。

    孟凯琳知道，穆燕姣并不是一味靠高冷取胜的，毕竟不是写玛丽苏小说，自己只要端坐在那里当神像，就有别人自动靠过来，穆燕姣对于人际关系也是肯花心思的，洪秋美就已经给她哄得晕头转向，一心向着她，樊白令虽然稳重一些，也给迷得差不多了，什么事都帮她，就连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这个女子真的是很有魅力，孟凯琳有一种感觉，倘若穆燕姣要想对一个人好，那感情攻势可实在是难以抵挡。

    孟凯琳十分稳重地说：“你们两个到底要怎样？也不好一直就这样拖下去，他那个前女友，你可要提防一下，她现在能拿着刀子划自己，将来可能就会拿着刀来划你，如果给她知道你在和那个男人交往，可能就会采取行动。”

    穆燕姣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他也没告诉前女友说有我的存在，他做事还是很周密的。”

    停了一停，穆燕姣又说了一句：“只不过他在这件事情上一直都不能果断处理，就是他的心太软了，结果弄到自己僵在那里。”

    孟凯琳笑着玩笑似地说：“幸好那个女孩子没有弄成‘奉子成婚’。”

    穆燕姣抿嘴一笑：“就算是她想，也没有什么机会，他在这方面特别谨慎，像他们这种家世好的男人，对这种事都是非常小心的，不会给人机会，否则（我）也不会拖到如今。”人品好、家世好、相貌好，工作又有能力，这样的男人，难怪前女友分手了又要寻死觅活地复合。

    孟凯琳口中说着：“你也要早点拿准了主意啊，这么优柔寡断的男人，很麻烦的。”

    心中则在想，毕竟是吃了文化水平不高的亏，想法还是有些简单了，用怀孕来逼男人结婚这种事可不是那么好干的，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伤得很厉害，不过自己方才也有些失言，这种话怎么能够说出来呢？倘若她真的做了，那才叫麻烦。

    这时穆燕姣如同宣誓一般地忽然说了一句：“我知道，我是绝不会一直住在宿舍里的。”

    孟凯琳点了两下头，谁不是这样呢？自己不但不会一直住在宿舍，而且要尽快脱离生产线，这里的工作真的是太辛苦了，每天要站上十三个小时还要多，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就感到腿部僵硬，如果要这样一直站上十年，二十年，一定会发生静脉曲张，严重的话是要手术的，即使手术也会影响行动。孟凯琳对于未来的医疗条件并不看好，高层自然仍是有保障，但是留给普通人的医疗资源还剩下多少，就很难讲，在这样环境之下，人一定要尽力保护自己的身体，所以就更加要努力改善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