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年伊始唯白夜

    日历终于又跳过了一天，如今已经是二零二二年的一月一号，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樊白令揉揉眼睛，挑开眼皮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这种时候即使再迟钝的人也已经感觉到不对劲，现在刚刚后半夜两点，天就已经亮了，眼前的情景简直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部小说——《白夜》┌(。Д。)┐

    要说自己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读到几百本的书，然而许多书名却知道了，读书累了就一边听网文一边搜书，感兴趣的话就加到书架里，因此知道了许多书，搜书的时候樊白令感到，这也是另外一种满足啊，不必等到自己看，就这么搜集图书的时候，便已经很愉快了，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拼命赚钱，然而却很少花钱。

    看着这白亮白亮的凌晨，樊白令心头那种怪异感愈发强烈，因诡异而引起一种不安，只是半个月过去，时间就变得如此怪异，自己毕竟是学过公转自转的，如今看来最起码地球的自转是有所变化，既然自转变成这个鬼样子，那么公转也不太可能不被影响到，所以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樊白令叹了一口气，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这些深奥的问题自己反正是考虑不清楚的，对于自己来讲，最切实的倒是换一个遮光窗帘，或者干脆调整作息时间，顺应眼前的自转周期，这也算是与天地和谐吧，当初母亲卖过保健品，那一阵朋友圈的口号就是“顺应天地自然规律，寻求健康百岁养生”，搞成新时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不会挣扎得太痛苦，唯一的问题就是，日落后的时间有点长，居然有二十几个小时。

    又睡了一阵，五点多的时候，樊白令起了床，今天是元旦呢，时间进入新的一年，无论如何也是有一个新的开始吧，元旦节是法定假日，在过去都是要放假的，虽然不能与春节相比，然而这一天也是比较喜悦的，如果不加班，自己就会在宿舍里睡上大半天懒觉，然后再点一份好一点的外卖，庆祝新年。

    洗漱之后，樊白令坐在电脑桌前，一个电插座浮在半空，插孔处幽幽地放出一点红光，一条电源线便插在里面，电锅正在煮饭，而床头则飘着另一个插座，正在给手机充电。要说这联排的插座浮标也是有趣，居然能够拆分开来的，两手各握住一片插座，用一点力气向两边一分，便能听到轻微的“啪”的一声，于是插座便分了开来，可以在房间各处使用，樊白令甚至设想了这样一幅画面：厨房里正在使用电炊具烹调，卧室里在给手机充电，当然这是在天气不很冷的时候。

    小电锅里面煮着一锅香菇牛肉芥蓝粥，最引人注目的是芥蓝，足足放了四条，青翠碧绿的，在这样满世界一片冰雪银白的背景之下，这一点翠绿就格外显得生机盎然，让人仿佛忽然间看到了希望。

    这并不是樊白令储存的防灾食品，而是她早晨刚刚兑换出来的，经过半个月的时间，储藏品已经即将耗尽，只剩几袋方便面在那里，其她比如饼干、八宝粥、泡椒凤爪、卤猪手之类，全都已经吃完了，这几袋方便面之所以留存在袋子里，一是她实在已经吃腻了速食面，而也是凡事留下一点，或许什么时候就用得到，于是元旦节的早晨，樊白令便自己煮了一锅粥。

    这锅粥可真的堪称材料丰富，营养均衡，樊白令虽然烧菜技术不佳，煮粥还是可以的，把其她东西先全都丢进去，煮得差不多了，最后加青菜和调料，那调料也很简单，就是盐和胡椒粉，舀了一勺粥，味道很不错。

    樊白令一边喝粥一边想着，剩下来的香菇倒也罢了，生牛肉可要尽快吃完，如今都冻在厨房的阳台上呢。

    吃过早饭，樊白令发现母亲发来一条消息：“令令，今天是元旦节，漫天大雪之中，你是怎样过的呢？想到从前元旦的时候，我们一家在一起吃饭说笑，多么的欢快，然而如今你却不得回来。”

    樊白令嘴角抽了一抽，说了一声：“元旦快乐，家里人都好吧？”成都的雪已经停了，看来老家还在下。

    “都还能撑住，也真没想到我们一家人居然到现在都是平安的，对了青梅的公公过世了，她的儿子前两天重感冒，送到医院吊水，如今医院里人山人海呢。”

    “居然是这样，回头可要安慰她一下。”难怪这一阵顾青梅很少有动静。

    “这样一对比，就觉得我家特别幸运啊，不但妹妹没有生病，就连你爸爸的身体也没有怎样太坏，幸好家里之前存了半年的药，否则断了药可是麻烦。今天我们还在说着，只可惜这样的天气，你今年春节都未必能回来了，从前每个春节，家里面的人都是齐全的，可是因为今年的这个风雪灾害，许多人都被迫与亲人分隔两地，我们一家也是这样。”

    樊白令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从前每年都回去过年啊，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天真呢？不过现在看清自己的处境倒也不算太晚，如今的自己可不会为了什么“温暖的亲情”而赶回去过节，事实上如今樊白令觉得，就在这个出租屋里一个人过年还比较幸福，不必去费心应酬那些熟悉的陌生人，听那些不喜欢的话，做那些不开心的事，往往过了一个舞台化的春节，倒是比上班还累。

    自己就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心情也十分轻快的，系统自带乐库，如今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在做事的时候听歌，比如吃饭时、洗衣服时，当然音乐声要足够地小，自己实在是个不喜欢戴耳机的，所以就要竖起耳朵听。

    尤其让樊白令感觉好笑的，就是母亲每一次提到继父，都是说“你爸爸你爸爸”，事实上自己十六岁之前都是与亲父一起住，十六岁从母居，十八岁工作赚钱，二十二岁搬出去住，这么多年来，继父只给过自己一点零花钱，就这样便成了自己的爸爸，这可真的是很便宜啊。

    母亲这样说，也不知是为了增强自己对继父的认同感，还是要让自己承认妹妹崔菲菲，不过自己真的是感觉很好笑啊，樊白令并不是一个非常注重血统的人，不会觉得有相同的基因就是有了一切，然而她也不认为继父是自己的亲人，因为继父并没有为家庭做出什么贡献，来了之后没几年就开始生病，还责怪都是因为母亲总吃鱼腥草，才导致他得了肾衰竭。

    当时樊白令就很不以为然，无能的人就总是喜欢甩锅，自己的妈虽然不靠谱儿，然而这位继父也是稀里糊涂一个人儿，没管住下半身，来了不久就先让母亲把孩子生下来了，她们两个都不是高技能人才，赚不来多少钱，这样子自然生活拮据，硬生生是把急性肾衰竭拖成了慢性，治疗不彻底，急性转慢性，这样可是更加困难了。

    所以自己十八岁就上班了，月薪两千块钱，每个月银行利息就要六百，再加上生活费和补贴母亲的钱，自己是无法存钱的，所以理想是次要的，生存问题迫在眉睫。

    拉好窗帘，樊白令从床下取出一卷粉红色的东西，撑开来后是一个圆筒，淡粉的底色，深粉红色火烈鸟图案，有半米多高，周围还有六根支撑杆，是的，这就是她三天前刚刚兑换的物品——可折叠泡澡桶，八十枚金币，还附送浴盐、浴桶盖等等一串东西。

    平安夜晚上在卧室里擦澡，虽然也很是清洁了一番，然而那过程实在太艰难，樊白令穿好衣服痛定思痛，便在系统里搜寻折叠浴桶，她想着既然有折叠盆，没道理没有折叠浴桶，结果还真的给她找到了，几十种现有花色图案和尺寸，如果都不符合要求，还可以定制，当然定制品要加金币。樊白令选择的是小号泡澡桶，虽然她不想额外多花金币，但排水管终究是重新定制了一根，因为从卧室通到卫生间要一根长长的管子，配置的水管不够长度，她不想去那寒冷无光的洗手间泡澡，虽然可以提前将那里加热，不过在那个地方总是让人心里发凉。

    将一个充气泵接在上面，右脚不住地踩，那泡澡桶边缘的塑胶气圈便膨胀了起来，看起来特别像一只超大游泳圈，樊白令又将桶盖的气充好，便开始向里面注水，虽然满水是二百三十升，不过有一百二十升的水就足够自己泡澡，加好了水，樊白令又将一只加热棒吊在水中，就这样慢慢地烧吧，上一次自己特意兑了一支温度计测量了一下，三千瓦的加热棒，一百二十升水加热到四十度，要用四十几分钟的时间。

    那边在慢慢地烧水，这边樊白令便拿出手机来和顾青梅联系：“青梅，新年好！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青梅显然正在忙，好一阵并没有回复，樊白令自然也不会白等在那里，点开系统抓紧时间继续读书，不仅每天伙食费水电费要金币，如今她还很想尽快升上三级，因为三级用户就可以兑换服务。开启智能客服之后，樊白令第一时间便询问：“三级可以兑换什么样的服务啊亲？”

    系统直接发了一个界面截图给她看，樊白令一看，只见上面有旅游、住宿、洗浴、康体美容、医疗、垃圾处理一连串的项目，当时樊白令的眼睛就直了，这实在是太丰富了，甚至还有餐饮，当时樊白令就很好奇，问道：“请问这个‘餐饮’是怎样的呢？一级系统里面不是有成餐配送吗？”

    系统君又给她发了几张餐厅内部图片，有中餐有西餐，还有泰国料理越南料理，餐厅内部装潢精美，机器人往复走动着传菜，看起来实在是很有情调的，只是那或宽敞或私密的空间里却都空无一人。

    樊白令如今的接受能力也很强了，她很快就明白：“这么说餐厅里只有我一个人吗？”

    “是的，请先至少点一杯饮品才能够进入餐厅。”

    当时樊白令就感到，如果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餐馆还好，那样几星级的大餐厅，几十张桌子的大厅里面，却空空落落只有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有点瘆得慌啊！

    樊白令的大脑虽然急剧升温，然而她也没有忘记提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地球毁灭，比如爆炸或者焚毁之类，系统还存在吗？”

    “存在。”但是你如果不能及时升级，恐怕就不存在了。

    这个后果樊白令当然也知道，一看到那里面的旅店，她很快便想到，倘若外面滔天火海，自己就可以兑换系统旅店住进去，最低住宿费每天五十金币，虽然久住有点肉疼，而且不包三餐，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必须每天拼命读书换取生存的资本，根据过去的读书经验，樊白令估计自己差不多能行。

    于是她并没有松懈，虽然紧迫感确实没有之前那样强烈，因为地球到现在并没有露出要爆炸的苗头，不过樊白令仍然是努力阅读，在系统空间里旅个游吃个饭也挺好。

    水终于烧热了，樊白令拔掉加热棒，连电油汀也关掉了，马上就要泡澡，实在不必再浪费暖气，电油汀吃电也是很恐怖的。

    她脱掉衣服走进浴桶，把头和手都从浴桶盖里面伸出来，将屏幕挪到面前，开始看起杂志。系统里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尚杂志，真是让人感到，实在太过包罗万象了，不过一想到这里面也有漫画，樊白令便觉得几本时尚杂志也没什么，毕竟系统是收罗了当今位面所有电子图书。

    只不过自己在这里看杂志，便不能享受“订阅全年送护肤品”的待遇了，但好歹看图片和文字都是能够赚金币的，文字属于轻文学，至于图片，按系统的计算方式，浏览图片无论是名画还是照片、手绘，一律按漫画计价，三百幅两枚金币，所以樊白令如果想要好好欣赏那些有味道的画作或者照片，就不能在意赚取金币的速度。

    浴桶底部自带一个固定的泡棉加高坐垫，坐在水里更加舒服，不至于将腿弯折得太厉害，在热水的浸泡之下，全身血液加速流动，让樊白令一时间脑子都有点轻飘飘的，这种时候看时尚杂志，便感觉那丝丝缕缕从缝隙里透出来的香草浴盐的味道愈发清新芬芳，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疲于奔命，连梦里都在不停地跑，仿佛有什么东西追着自己一样，如今樊白令终于感到，自己可以坐下来喘一口气了。

    她正在飘飘然的时候，忽然旁边椅子上的手机一响，樊白令拿起手机推开系统界面，原来是顾青梅发来的消息：“小丰现在还在医院打吊针，好在如今总算好了一点，否则真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樊白令说道：“你这几天都陪在那里吗？”

    “是陪着的，怎么能不陪呢？就这样还要给人家说是没照顾好他家的孙子，倘若我一时图安逸回去睡了，孩子万一有事，我可是粉身碎骨，罪有万重，连个葬身之地都没了。”

    樊白令笑了，伸出一个指头打字道：“那倒也不至于这样，毕竟孩子是你生的，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呢，而且平时也都是你在照看，她们家里还有什么说的？”可惜了读书系统只能连接地球上的网络书库，不能联网其她，否则自己就可以在系统界面上和青梅聊天，那么大的键盘，打字多方便啊。

    顾青梅叹道：“怎么能不照看呢？有个什么就说‘看看你每个月赚了几个钱来’，我这就是当免费的保姆女佣，伺候她们这一大家子人，当初结婚之前，我想着这样的事情心里就梗得慌，现在更是没得说了。”

    樊白令也晓得她的处境，在老家小城做幼师，还是夫家介绍的，工资实在太低，最初每个月一千一，现在是一千八了，她这还是结婚第一年就生了儿子的，处境能稍好一些，然而仍然是满心冤屈。

    这时顾青梅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公公前几天没了。”

    樊白令正想问这事，于是连忙追问道：“是什么急病吗？我记得你公公身体挺好的。”红脸膛，好像关羽，骂人很厉害。

    “本来天气冷，他烤火也就罢了，还喝酒，说喝白酒能御寒的，结果喝了酒之后不知怎么就感冒了，感冒之后就肺炎了，一个重度肺炎就要了命。”

    樊白令：“……青梅你节哀顺变吧。”

    估计也没有太多的哀伤，樊白令是个外人，对那老头子都没什么好印象，死在这种事情上，纯粹是自己作的。樊白令虽然不敢说自己多有学问，一些生活常识还是知道的，否则自己孤立无援，不多知道一点东西，可怎么活下去呢？她知道喝酒取暖是个假象，酒能扩张血管，热量散发快，而且酒精还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对冷热反应不敏感，这位老爷子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或许是受寒之下抵抗力下降，细菌病毒蜂拥而来就得了重度肺炎。

    樊白令本想再和她聊几句，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子下面一阵晃动，樊白令楞了一下，不会吧，这才泡了不到十分钟，自己就开始头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