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让我们保持距离

    资鹭嘉如今是真的佩服周曼倩，这个人临危不乱，居然将三十号晚上那场当街砍杀如同屠夫剁骨头一般的画面拍了下来，虽然隔着车窗玻璃，然而自己那车十分干净，有玻璃也仿佛没有一样，十分透明，因此不影响拍摄效果，画面十分清晰，甚至基本上不晃动，没有抖屏，当然车子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非常平稳的，然而周曼倩当时在这种情况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拍照的时候手都没有抖，也是非常厉害了。

    周曼倩将这段视频发在了部门群里，林怀槿宋雪桥看到都非常震动，吴甜甜更是惊悚了：“我的天啊，他们简直没把那个人当做是人，就当做猪羊一样，一股要大卸八块的仇恨劲儿，这种场面我看小说都觉得难以入目，如今居然看到了活生生的视频，是曼倩亲身经历拍摄的，绝不会是摆拍。”

    资鹭嘉这时候刚刚洗完了澡，立刻加入讨论加强证据可信度：“是真的，千真万确绝对可靠，我作证，当时我们两个都看到了，我还报警了，不过我估计就算是**到了那里，也只能拼凑尸体了。”

    林怀槿说：“最近要注意人身安全啊，尤其是再过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每年春节前的治安是最乱的，各种罪案频发，而且说实话，这两年的治安情况确实是有点每况愈下了。”

    周曼倩发了个骷髅头的表情：“而且那个地方和我们社区只隔着一条公路，我们那里一向都很安宁的，大家彼此相见也都很友好，然而一路之隔的对面却当街砍杀人，虽然知道那边的人员比较杂乱，然而也没有想到会乱成这个样子，这些人抬腿就能跑到我们社区去。”

    宋雪桥说：“是不是帮派仇杀？看香港黑帮片经常有这样的镜头，斧头帮和砍刀帮互杀抢地盘，一般的小混混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子，当街一帮人追杀。”

    周曼倩：“天知道呢，这个事看后续新闻怎么说吧。”

    林怀槿：“真没想到这样的事被你们撞上了，幸好你们是在车里，如果走在外面没有钢铁外壳保护，更加不安全了。”

    宋雪桥：“看到这样的事赶紧闪啊，幸好那帮人没看到你们在拍视频，否则那些人穷凶极恶，如果过来要砸车怎么办？说起这个来，我就想到那些打劫车主的，拿锤子砸玻璃啊。”

    资鹭嘉这一下可是自信满满：“放心吧，我这辆车很强悍的，只要进了车里，就不会被攻破堡垒。”

    林怀槿：“还是谨慎一些吧，就算是钢化玻璃也禁不住大铁锤连续锤。”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资鹭嘉吹了一下头发，就很快躺下来睡觉了，第二天早上叫起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沉甸甸的，每次到了月底就要睡眠不足，身体能量没有完全恢复，因此在起床的时候就会拖着一种残留不去的疲倦感，好像拖着一条尾巴一样。

    来到公司，谭悦欣很显然昨天晚上也是很晚才睡，甚至比她们睡得更晚，因为她眼睛下面两个黑眼圈从粉底里隐隐透了出来，看来昨夜男友的生日会彻夜狂欢十分尽兴。

    坐在办公桌前，她才有时间打开手机来看昨天深夜部门群里的信息，看到之后顿时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天啊，居然有这样的事！现在的治安怎么这么差了？平时待在工厂里根本不觉得啊！谁敢到我们工厂里来砍人？”

    周曼倩幽幽地说：“那是因为你没有接触到啊，有一次我去医务室开维生素，医生和我聊天，就说值夜班的时候有工人会来这里开病假条，很凶的，夜班医生只有一个人在这里，那个时候办公楼很多人又已经下班了，空空荡荡，很容易制造恐吓效果，因此根本不敢不开的。”

    资鹭嘉：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大家研究人工智能那么起劲儿了，和人打交道实在太麻烦，今儿罢工明儿静坐，工伤事故都得赔偿，要是弄不好有一个意外死亡的，赔钱就大了。听前辈讲起过，从前有一个季节工，三十多岁，性别男，有一天晚上喝了酒，情绪就激动起来，絮絮叨叨说自己的伤心事：“我这个年纪了，还没钱，没结婚，太失败了！”于是就要跳楼。好在当时他周围有人，就被拦住了，然而等解劝的人走了之后，这个人又受不了了，终于跳楼身亡。公司赔了三十万，那还是七八年前，这人来了没多久，根本不是正式工，而且这完全属于自杀，按道理本来不该赔的，也不知是维稳还是怎样，硬是赔了这么多钱。

    这些无论如何还是维护员工权益或者是出于人道进行的补偿，手段还是相对和平的，然而如果发展到对别人造成威胁，这就很危险了。有时候资鹭嘉觉得，人类构造出各种理念，而所有终极理想所苦苦追寻的可能也不过是安全感，包括人身安全和生存物资的充足，自己在飞船中就得到了这样的安全感，因此资鹭嘉忽然完全理解用人工智能代替人类员工的想法，说道节约福利提高劳动效率这都是耳朵里灌满了的，还有一点比较隐秘的，可能就是为了不要发生那么多人际纠纷，与人拉开距离，就能在相当程度上减少摩擦，也就不容易有那么多人与人之间的怨恨，当然前提是人工智能千万别黑化掉，以至于想要毁灭人类啊！

    资鹭嘉出于礼貌，关心地问了一句：“悦欣，昨天晚上你朋友的生日聚会怎么样？”

    一听到她问这个，谭悦欣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原来那睡眠不足的倦怠一下子全没了，将“强打精神”瞬间换成了“眉飞色舞”，说道：“真的热闹极了，友斌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的，好朋友非常多，昨天晚上一直闹到两点多，他开车送我回来了，我还发了朋友圈，你去看就知道了。”

    资鹭嘉连忙点开谭悦欣的微信朋友圈，只见今天凌晨两点二十五的时候，谭悦欣发了一条消息，下面附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与一个男子的合照，另一张是刚刚打开车门准备进入车内，男人的身体已经坐在驾驶位，她站在敞开的车门边自拍，没想到昨天悦欣还带了自拍杆，真是百忙之中也不曾疏漏这样重要的事情。

    资鹭嘉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位罗友斌先生的真人照，悦欣终于肯让他见人了，这个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倒是挺斯文的，戴了一副圆圆的玳瑁框眼镜，很有一点旧上海白相人的气质，谭悦欣依偎在他身边倒是笑得一脸甜蜜，当然那个罗友斌也显得挺开心的，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种开心是为了谭悦欣还是为了那一班朋友们，因为照片上这个人的脸转向另一边，不像谭悦欣那样目光对着镜头。

    资鹭嘉又搜了一下新闻，只见对昨天晚上**路的事只有一句话带过：“昨天深夜十一点二十分左右，某某区某某地发生了一次恶性案件，一名男子死亡，现在该案件正在调查之中。”

    虽然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然而这一天刚刚是星期二，月初也是很忙碌的时候，月结完毕后，还有许多报表要做，因此十二月一号这一天资鹭嘉也是忙了个昏天黑地，晚上回到家里她真想立刻就睡了，不过晚饭之后还是坚持着锻炼了一下，然后她冲了个澡，关了灯躺在床上。

    卧室光源的开关就在她的床头，虽然房屋内的照明设计成自动式的，在她进入大门之后，整个第一层的灯光就会自动亮起来，而当她上了二楼，第二层的全部灯光也会亮起，同时一层的光亮渐渐退去，不过当她人在室内的时候，关灯却是要自己来的，毕竟娜塔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想要关灯，有时候即使躺在床上，资鹭嘉也愿意在柔和的灯光下出神地想心事。

    不过今天熄了灯之后，资鹭嘉却并没有很快睡着，她翻了个身，对着房间里面说：“娜塔莉，有时候我觉得和别人交流起来是一种痛苦，因为话不投机，想法差得很远，有时候看到别人吵架我也觉得很烦。”

    娜塔莉立刻说道：“要不要我为你建立一个AI聊天室？里面角色的性格你可以自行设定的，我会为你补充完善。”

    资鹭嘉捂脸，娜塔莉对问题的解决方式总是这么出人意表，建立一些虚拟的AI人物陪自己聊天，这样倒是轻易不用担心有人际冲突的问题，然而时间久了可能就连自己都分不出谁是AI，谁是生物人，如同电影里的嘉里那样模糊了双方界限，甚至在幻觉中怀疑自己是仿生机器人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