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巧猛然睁大眼睛关上门,依然不敢放松,上了锁后举着叉子,死死盯着门口,剧大口地喘着气,脑门已经浮起一层薄汗。
这澡算是白洗了。白巧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来,或许是因为越紧张,脑子里浮现出的无关内容反而会更多吧。
门被关上后,女人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敲门,想要白巧再次打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激烈,就好像要把门砸烂一样,这甚至吓到了原本往嘴里塞蛋糕的袁小栗,她走到白巧身边,不知道白巧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好奇地看着门口:“发生什么了?”
虽然好奇,却没有去开门,她相信白巧的举动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白巧吞了口唾沫,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敲门的那个女人……不是好人。”
“什么?”因为没有像白巧那样直面面对那个女人,所以袁小栗在惊讶的同时,只有不解没有恐慌,“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巧太阳穴突突地疼,她摆了摆手:“待会儿告诉你。”
等敲门声消失了好一会儿,白巧才无力倒在倒在床上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耐心等白巧平复得差不多后,袁小栗才继续询问自己的疑惑:“你是怎么发现她不是好人的?”
虽然袁小栗没有和那个女人交锋,但是一阵又一阵的剧烈敲门声,让她也不免有点害怕紧张,加上白巧的话先入为主,就觉得那女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了。
“她的话前后矛盾,她是在说谎。”白巧缓慢地组织着语言,跟袁小栗解释到。
“她说出去拿点心,回来后朋友死在了房间里,然后看见你拿着点心进来,因为害怕,觉得你不过是个女学生,更加安全,想来这里后再报警。”到这里,白巧是没有发现女人话里的纰漏的。
“但是,当我询问细节的时候,她就暴露了。”白巧深吸一口气,“她说看见朋友腹部有两条口子,被人取走了肾,喉咙被人割断,所以才确定朋友死了,离开房间后看见你进来才来敲的门。”
“可是,她怎么知道腹部被剖开,是被取走了肾?”正是这句话让白巧开始怀疑,“平常人看见朋友的尸体,吓都来不及,她表现得这么害怕,更是不可能去检查尸体,自然不应该知道尸体丢失了肾。但她却断定尸体被人取了肾,死亡是因为后来被割开。”
“哪怕是看见了腹部的口子,也应该是以为朋友腹部中刀,她怎么知道那是被划开取走了肾的?只能说明,她知道取肾后是什么样子的,不管那具尸体是真是假,至少她知道取肾的方法和步骤。”
“最关键的一点,她说是出来后看见你才来敲的房门,可是我们已经吃了一段时间的点心了,她才来敲门。如果离得很近,可以看清我们房间在哪里,走过来不需要这么久;如果离得很远,看得模模糊糊的,走过来花了点时间,她怎么可能看得起我们是哪个房间。这里楼层不高,她完全可以呼叫服务员或者去到大厅。”
“语言前后矛盾,是在说谎;确认你身边没有有武力值的人,居心不良。她或许和那群偷肾来卖的团伙有什么关联,叫服务员来,让他们报警吧。”白巧说完,喝了口奶茶压压惊,甜腻的味道让她强行放松了一点。
袁小栗听得一愣一愣,不过才十八九岁的她吓得唇色瞬间就白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她就是坏人啊,怎么办?以后遇见她她不会直接杀了我们吧?”
白巧闻言,从浴袍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方赫然显示着“录音中……”几个大字。
“这就是证据,哪怕只是怀疑,足够支撑我们报警了。”白巧讽刺一笑,“再不济,那女人可说了有死人,这点总该报警看看是真是假。”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不是更方便安全吗?”
白巧摇了摇头:“不,我们直接报警反而不安全,不管怎么说,这样暴露自己的电话号码的事情最好不要做,他们那边大概已经盯上我们了。”
袁小栗听话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用呼叫铃叫来了服务员,整个人完全没有心思去碰电脑或者甜点,明知道房间里应该是安全的,却还是后怕地看着四周。
就像是发现了书房有蟑螂后,总会觉得书房里各个地方都藏得有蟑螂。
这个时候白巧还在吃着巧克力和蛋糕,好像之前的害怕已经完全抛诸脑后,袁小栗敬佩地看着她,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白巧这么冷静聪明,于是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这么害怕。
白巧真的像袁小栗想得那样镇定自若吗?
只是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去,不能失了方寸,否则没有办法应对接下来或许会有的种种事件。吃甜点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是为了安抚一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只是一个机械性的动作,实际上到嘴里的是戚风蛋糕还是黑巧克力,她紧张到味蕾失效,根本尝不出区别。
服务员很快就上来,平稳而均衡地敲了三下门。袁小栗想去开门,又被白巧拦住。
袁小栗听话地停下了动作,她知道现在只能依靠白巧。
白巧没有马上开门,是因为她不确定来的人是原先女人,还是她的同伙,还是真正的服务员,她决定晾着对方一会儿,看看对方的反应再决定开不开门。
门外的人并没有因为白巧没有来开门就气急败坏或者大声喊她们开门,不过四星级的酒店,隔音效果不错,或许喊了也不知道。那人继续轻轻敲了三下门,耐心地等着门内的客人去开门。
白巧见状,才小心翼翼地去开了条缝。
没有刀叉刺进来,外面的人也没有催促。
袁小栗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捂着嘴怕自己叫出声来,导致白巧功亏一篑。
白巧手里握着防狼喷雾和餐叉,将门缝扩大,看清了外面的人是什么模样。
很巧,外面的人正是引着她们来到房间的服务员。棕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着,脸上画着淡妆,不显得太浓,也不会显得太素,穿着黑色的制服,脚下是三厘米的高跟鞋,胸口上的名牌写着“吴璇”这个名字。
“吴小姐。”确认了是酒店的服务员,白巧略微放下了心,那个团伙里的人总不至于能伪装成酒店的服务员,还伪装得滴水不漏。
不过他们要是买通了服务员,白巧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吴璇挂着礼貌的标准微笑,和白巧打招呼:“您好女士,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白巧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她取下了安全链,将餐刀藏在胸前,防狼喷雾则放进口袋里,将门打开到能让一个人进来的大小,“进来说话吧,我们有件大事要告诉您,事关贵酒店的安全和名声。”
“请问发生了什么?”吴璇严肃认真了起来,虽然脸上还是标志的笑容,但能感觉到她的认真。
白巧将她带到桌前,转身关门上锁,再播放了录音,“请听听这段录音。”
[我可不可以进去,求求你。]
[你怎么了?]
[我的朋友……死在了房间里!]
录音如实地把女人和白巧的对话还原。吴璇一开始紧皱眉头,以为白巧是为了让她处理死人的事情,可是她发现录音还没有结束,因此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身为星级酒店的服务员,没有点耐性可不行。
当她听到白巧的解释的时候,即使是她也忍不住露出来诧异的表情。
她听录音的时候,只觉得女人的话有点维和感,却根本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更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吴璇看了一眼白巧,心里赞叹两句。
在那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镇定和冷静,在短短的交谈时间内,分析出了这么多信息,果断地做出了抉择,还提前录音,实在是……难以想象的聪明谨慎。
若是白巧知道吴璇的心理活动,大概会不由得苦笑出来。
在一个随时随地会死人的“考场”,谁不会和她一样谨慎呢?
“我知道了,”听完了录音,吴璇哑着嗓子说到,“这确实是件大事,我们会以酒店的名义报警。请问录音可以交给我吗?”
系统一直没有出面,不管是之前的那个女人还是吴璇,白巧却不会因此就觉得吴璇和那个女人值得信任。她猜测,系统只会在她生命危险受到真正意义上的伤害时才会出手解决问题,而且肯定是有代价的。
她拿回了手机,果断地摇了摇头:“抱歉,以防万一,我们不会交出录音,这只有一份。”
“是我考虑不周了。”吴璇没有强求,相反,很欣赏白巧,没想到这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心地这么成熟。
白巧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各种迅速拿出喷雾和餐叉的动作,不过并没有打算用在吴璇身上,至少现在是,:如果可以不用那最好。
她突然问吴璇:“不知道贵酒店可是时时刻刻有人再盯着监控?”
吴璇不解她为何这么询问,换做平常她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不过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实事求是地回答一句:“有时候大家会稍微休息一下。”
毕竟很少有人会选择人多监控广的四星级酒店作案,这些事情也不是时时都能碰上,在事情没发生前,谁都觉得那是遥远的,谁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白巧思索了一会儿,不打算让吴璇去冒险,“你可以直接呼叫总部或者前台吗?打电话也行。”
“可以的,”吴璇大概想到了白巧询问这些问题的原因,“是因为怕他们在附近对我下手吗?”
白巧点了点头,“你最好直接叫前台报警,然后在这里等待,不然我只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暗处有没有其他人,又是什么样子我们一概不知。”
吴璇想也没有多想就听了白巧的话,呼叫了前台,让她报警,“有人死了,凶手可能还在酒店里,马上报警。”
听见吴璇说有人死了,一直不作声的袁小栗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说人死了?”
“只有这样是最方便的,他们会马上报警并且不会惊动其他客人,包括那群犯罪团伙,”吴璇解释到,“如果说是有奇怪的人,一来解释起来麻烦,二来他们可能不会因此就报警,因为没有犯下人命之前,那群人也是客人,三来他们或许会不相信,这仅仅是推测。”
“那你怎么相信了我们的话,也许我们才是坏人,把你留在这里是为了杀你呢?”白巧手摩挲着包里的喷雾,询问吴璇。
吴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希望等案件发生后才有所行动,我更宁愿将其抹杀在摇篮中。至于你们,我相信会对服务员说谢谢的人,至少心底有一片地,是柔软的。”
白巧愣了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当吴璇领着她们上楼后,她们都下意识地给吴璇道谢,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袁小栗和白巧都因此放松了些许,可是很快,这样的放松又被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三人对视一眼,房门没有猫眼,谁也不知道敲门的是谁。
吴璇在这里,不会再上来一个服务员。白巧垂下眼睑,也不管什么羞耻,迅速换好了衣服,给吴璇一双运动鞋让她换下高跟鞋,和袁小栗背好了书包,才起身去开门。
她握紧了防狼喷雾,袁小栗和吴璇则拿着餐叉。
白巧深吸一口气,举起了防狼喷雾,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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