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出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显然，那个错误答案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即使她现在看起来光鲜亮丽。

    “教授说你在之前不是这样的，直到八年前发生了点意外，现在你又说七年前它给了你错误答案。”托尼说，“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七年前发生了什么，这一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塞西莉亚只是苦笑着摇头，“我自己都记不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了，我只能说，八年前我被判成了骗子和疯子，一年之后，事情更加疯狂。”

    她原本不打算说出来那些事情，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相信那些，如果不是多年来答案在除此之外的事上从未出错，如果不是奥莉菲亚的确存在，她也会认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精神出了问题。

    或许来个更实在的，没准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教授说，你以前是活泼的，有点小骄傲的，虽然不明白如何和人相处，意外地有个好脑子，”托尼却娓娓道来，“后来你长满了尖刺，叛逆，但是聪明，你是一个令所有人妒忌的天才。”

    “你是在八年前才变成那副模样的，”他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八年前发生了什么，想必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教授，他也会这么认为，但你却说了七年前的事情。”

    “八年前的事情不过让你变了心态，七年前的事情才让你爆发出来。”

    他肯定地下了定论，并直勾勾地盯着塞西莉亚，“七年前，你得到了什么答案？如果你不配合，我想我没有办法帮你，因为你的遮掩让本就模糊的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塞西莉亚犹豫了，她不能完全地全部复述，因此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隐瞒了部分情况：“它说……这个世界是一个梦。”

    “你我皆是梦中傀儡。”

    “抱歉，打断一下，这个答案有点像普特南的缸中之脑，但是别忘了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托尼将手放在她面前摇了摇，像是在唤醒一个走神的人一样，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怀疑，“也许你需要看看心理医生？我正好认识一个有名的，需要我为你推荐吗？”

    “但你怎么确定，你所思考的不是做梦人让你思考的呢？”塞西莉亚反问，没有接他的话。

    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比较权威的想法是：当我思索，否认，怀疑自己的存在的时候，我已经存在了。这是因为只有一个存在的人才能去思考，否认和怀疑。

    可如果你以为的思考是真的思考吗？你的否认真的是你自己的结果吗？你的怀疑真的是你自己得到的吗？

    在这个方面，人类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我是一个科研家，不是哲学家。”托尼嫌弃地做了个掏耳朵的姿势，但塞西莉亚知道，他已经在思考了，他接着说，“不过我记得你说，七年前得到的是错误答案吧。”

    “不是这个答案。”塞西莉亚摇头，继续说了下去，“我问它怎么才能醒过来……”

    “它说，求助被影响的灵魂，和外来的规则合作，便可唤醒沉睡中的她，这场梦边也就醒了，被笼罩的真实也就回来了。”

    托尼在她回答前已经构思了很多种可能的回答，最常见的也就是叫她去死，死了就了。这种情况非常明显，只能证明她完全是出了什么问题后的精神暗示。还有很多可能，也许是去做些什么，但没想到会是这么正常却又异常的答案。

    正确答案这个能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证实，只能进行假设，假设的确有这个能力，然后假设这个世界的确只是某个人的梦境，才能继续推断。

    也就是听了这些话的人是托尼，他的确臭屁骚包骄傲，但不可否认，他有一颗温暖的心，他多疑，却善于信任和认定，还有着长远的眼界和超凡的知识。换一个人在这里，这场对话会进行下去，却也无法进行，因为无言可对。

    “那么，这个答案错在哪里了？”他问，按之前的理论来说，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塞西莉亚张开口，正准备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原本安静待在镜子里的奥莉菲亚却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进入了镜子内。奥莉菲亚抬起头，看了托尼一眼，明明和塞西莉亚一模一样的外表，却能让人感受到完全截然不同的气势，甚至忽略掉外貌。

    “哇哦。”托尼感叹一句，奥莉菲亚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导致两人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下意识就遗忘了她的存在，一个是信任，一个是还不适应。

    没想到她直接就把人给拐走了，还不知道拐到了哪里。

    看样子只能之后联系……等等，他似乎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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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ecilia Sanchez

    两天前

    早安，布鲁克林，你知道哪里可以捕获恶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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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镜子的感觉并不算太好，在那一瞬间她可以共享到奥莉菲亚的视野。

    奥莉菲亚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她从水面上看见了天空，通过镜子看向面前涂抹着口红的陌生女生人，电脑的屏幕前有一个肥宅追着番剧，学者的眼睛片前是晦涩的文字，眼镜片后是半眯着的眼睛，羞涩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内是他暗恋的人，下起小雨的城市各个部分都暴露在雨滴中……

    所有的画面都可以同时看见，却不杂乱，一睁眼就是整个世界，除了一些黑暗无光的四角，就好像是另一个纬度空间。

    短短的一瞬，奥莉菲亚就将她从镜中带出来，她稳当地站在地上，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她看向一旁等身镜中明显萎靡不振的奥莉菲亚，“发生了什么？”

    当奥莉菲亚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事。奥莉菲亚的确能走出镜面来到现实生活，能带着里面的东西出来，自然也能带着什么东西进去。

    但她自己出来的话，相当于塞西莉亚和她的影像都消失了，这对两人是有一定伤害的，对奥莉菲亚尤其明显。带出或者带入什么东西倒是无伤大雅，当初发生了一些事后留下的不好处理的东西，就是让奥莉菲亚拿去处理的。

    不过让塞西莉亚进入的话，相当于世界上就没有她这个人，而镜子中存在两个这个不存在的人的镜像，这显然也会对两人造成影响。

    不知是奥莉菲亚动了手脚还是本就如此，只有奥莉菲亚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时间几乎是按毫秒来计算的，塞西莉亚待在镜子内的时间越长，奥莉菲亚受到的伤害越大。

    其他东西的话，奥莉菲亚说有一个地方专门储存，因此没有造成影响，而塞西莉亚是要出去的，没有进行储存才会造成影响。

    “莉莉，”奥莉菲亚指向一个方向，“她……它准备出手了。”

    像是在应和她的话似的，莉莉忽然出现在那个地方，笑吟吟地看着塞西莉亚，宛若真正的人类小女孩。

    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恶魔。

    “西西，”莉莉念出塞西莉亚的昵称，“你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靠在等身镜上看着莉莉。

    “那我就不兜圈子啦，”莉莉用小女孩特有的轻快的语调说到，“我喜欢你，你也说过喜欢我，那么我希望你可以永远的爱我。”

    “为什么？”

    莉莉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我说了，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我有什么好处吗？毕竟，你是一个以人为食的恶魔。”塞西莉亚缓慢而冷漠地说出了这句话，好像在进行一场不见血却锋锐的谈判。

    莉莉走过来摸了摸她柔顺的棕发，“你不需要这么警惕的，这是一场新生，相信我。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我想听故事，你就要念给我听，如果我想穿新裙子，你就要买给我，如果我想和你一起去旅游，你必须要带着我。”

    “听起来似乎不是很困难，要是我没做到呢？”塞西莉亚看起来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

    莉莉动了动眼珠，做出回想的样子，“你是说妈妈吗？她开枪自杀啦，以前的她，还有他们都是听我的，可惜一段时间后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感受到。”

    “是吗，那么你知道我现在受伤了吗？”塞西莉亚蹲下，试探地将莉莉地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那里有一条伤口。

    莉莉动作轻柔地放在上面，“我知道呢，是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给你带来的困扰，很痛吧。”

    塞西莉亚笑了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不过，真是抱歉，我恰好有一个你不知道的，小秘密。”

    随着塞西莉亚话音落下，身后等身镜内的影像瞬间消失，一只手凭空从镜子里探出，迅速捉住了莉莉来不及收回去的手，往镜子内拖去。

    莉莉尖叫一声，声音不是之前悦耳的小女孩的声音，而是粗糙嘶哑的男音，身上的肌肤泛出异常的铁青色，可爱稚嫩的脸蛋也变得怪异起来。它努力想要摆脱奥莉菲亚的束缚，然而即使奥莉菲亚还未恢复，在她的主场内也依然将莉莉以不慢地速度拖入内部。

    她的能力是利用人的恐惧，让人死在自己的恐惧内，她的第一任父亲就曾告诉过她的第一个目标，“她想知道你认为的地狱是什么样子，然后让你住在那里。”

    可惜的是，有奥莉菲亚在，她没来得及布局，就发现目标塞西莉亚忽然知道了她的身份，与此同时她却不知道塞西莉亚害怕什么，伤害她的主力军，藏在镜子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根本没有恐惧这种情感。

    最后不管怎么不甘，莉莉还是被拖入了镜子内，被奥莉菲亚“储存”了起来。

    过程意外地轻松。

    “对了，”塞西莉亚忽然看向奥莉菲亚，“你完全可以一个人对付她吧？”

    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的试探，奥莉菲亚完全可以直接来应对莉莉啊，而且不拉上她奥莉菲亚就不会受伤，对付莉莉就更简单了，何必带上自己呢？

    奥莉菲亚沉默，指了指一个房间，生硬地转变了话题：“艾斯特死在了里面，你去看看吧。”

    好在塞西莉亚只是随口一问，听见艾斯特的名字，反应出来是之前画画的小女孩，愤怒瞬间染上心中，一言不发地来到了房间内。

    ————————————

    纸条上的内容：

    高贵，典雅，善良，它以此为食。

    恐惧，愤怒，懊悔，它以此为武器。

    无辜，可爱，年幼，它以此为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