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空间的尴尬

    进入十一月，公司的经营业绩进一步下滑，这时公司高层终于开始震动了，连陆明琪这样的中低层都感觉到了，仿佛一座大厦的根基在隐隐震颤，即使是远离权力中心，也可以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晃动。

    这个时候，隐忍了很久的江檀火力全开，以一阵快到令人几乎看不清的动作，光速把梁锦调了出去，调职的部门就是她老公主管的策划部，这种发展简直令人看不清楚了，私下里大家纷纷流传，说江檀真是驭夫有术，这么快就让男人对她服服帖帖，连那么个棒槌都接手过去了。

    秀云更是连连咋舌：“我们经理太厉害了，看这手腕简直比剃刀还锋利，我现在真担心那个小三儿，不知道会被她修理成什么样子，估计很可能已经尸骨无存了，战斗力完全不能比啊！想想经理会怎么做？扒皮剔骨，挫骨扬灰？她可真的是惹错了人，出来江湖混，眼睛没放亮啊！”

    “秀云，把那几张样品单安排一下，客户急等要用的！”陆明琪实在受不了了，对趴在桌子上正在和旁边两个人凑成一堆聊天的秀云说道。

    “稍等一下嘛，也不差这几分钟。”秀云有些怏怏地说。

    但是这时一起聊天的两个人看到陆明琪严肃的脸，已经有些尴尬地走开了，秀云身边顿时冷清了很多，看在陆明琪眼里，竟莫名地有一种食尽鸟投林的感觉， 仿佛繁华散尽一样的空白。

    下午的时候，陆明琪去工厂开会，她去得比较早，人还没有到齐，几个先到的人就在那里闲聊，一个生产线主管一边抽烟一边得意地说：“在我们那个地方，家里儿子多就是有优势，横行乡里没人敢惹的，我们那里有句话，‘家有五虎将，半个土皇上！’我爷爷一和人吵架，就说‘你可别惹我，我们家里八个男孙呢，都是棒小伙子！’对方经常是立刻就不敢说话了。这也是我们家抱团儿，家里一直修家谱的，家谱就在我爷爷的堂屋供着，每年过年都要拜的，因此面对外姓人的时候特别团结！”

    旁边立刻有人问：“你兄弟八个人吗？”

    “我妈生了我们兄弟三个，我大哥建国，我弟弟伟国，其他的都是堂兄弟，但也是兄弟，毕竟都是一个爷爷传下来的嘛。”

    陆明琪心中默默给他编排了一下，这个人名字叫做治国，三兄弟依次排下来就是建国、治国、伟国，果然是好大的口气，很有一种小民指点江山的感觉。

    于是陆明琪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倒是应该叫龙虎彪豹才好。”

    那个叫做陈治国的人立刻哈哈笑了起来，道：“明琪，你这是给取的什么名字？怎么有一种包龙图的感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的？我还以为我回到古代了呢！不过我是觉得，要是在古代，我家肯定比现在更爽，儿子多嘛！要说城市里生活虽然不错，可是要论舒心，还是我们农村更好，城市里限制太多，在老家我们都是打横走的，简直就是水浒传里面曾家五虎，谁也不怕啊！”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不只是出于真心还是仅仅面子上过得去，都嘻嘻哈哈顺着说了几句。陆明琪心里则在想，这位陈治国主管一定没认真读过水浒传，曾家五虎最后是被水泊梁山灭了的。

    经过一整天紧张的工作，晚上又加了半个多小时的班，陆明琪终于走出了工厂。十一月从时令来讲已经进入冬季，天黑得比从前早了一些，六点多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昏暗，但是好在温度十分宜人，因此虽然有一种暮色苍茫的感觉，如果一个人情绪丰富的话，辛苦一天下班回家，路上就容易心生伤感，但是其实这个时候还是比较舒适的。

    但是当陆明琪回到家中进入空间，就是另一个感觉了，十一月下旬的空间中已经比较冷了，气温降低到十四五度，一部分家禽家畜已经被赶进圈舍过冬了，圈舍里虽然没有暖气，但是好歹能抵御外面的冷风，只有牛羊还放牧在外面，因为毛皮比较厚。

    去年冬天乍一得到空间，陆明琪最大的感觉就是兴奋狂喜，这种热情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空间中的寒冷，让她的体会显得不那么真实，如今已经在空间中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她可以冷静地体味空间的气候变化。

    因此此时陆明琪就有一种很尴尬的感觉，这个时候正是外界广州最美好的季节，经过了一个夏天的炎热，终于到了温和舒适的时候，既不像一二月份那么阴冷，也不像三四月份那样潮湿多雨，而是最适宜人体的气温，只需要穿着一件衬衫就可以，不会大汗淋漓，也不会冷得发抖。如果在从前，这个时节是最让陆明琪感到惬意的，漫长的夏季终于过去，现在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温情了。

    可是今年她却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外界是秋色宜人，但是一回到空间中，那种冷意就毫不掩饰地袭来，即使每一次的进出地点都是房车，陆明琪仍然能感到那种寒冷。尤其是当她下了房车出去给禽畜添加饲料的时候，一开车门就会被迎面的风吹在脸上，冷风还会顺着衣领灌进脖子里，所以陆明琪只好围上围巾。

    空间里比外面黑得更早，七点多一点的时候，外面还有一线光亮，但是空间中却已经完全漆黑了，周围一片黑暗，看不清道路。陆明琪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圈舍那边，拧开了头顶的灯，将饲料添进食槽里，然后又打扫了一下圈舍，就关掉了帽子上的灯，又摸黑往房车的方向走，一时间她真的有一种深夜乡村行走的感觉。

    跳上台阶将房车门紧紧关上，陆明琪呼了一口气，现在房车外的西北风总算不能再吹在自己身上了，只是车子里面也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陆明琪换上厚睡袍，到厨房去开始做饭，其实她本可以在外面厨房里做饭的，那里还比较温暖，但是如今陆明琪那种远离外界的倾向越来越严重，即使明知道外面会舒服很多，她也宁愿待在空间里，因为只有这里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待在外面总会让她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因此即使是房车中比较冷，她也坚持在里面做饭。

    冰箱里有休息日包的虾仁水饺，由于身上寒意阵阵，陆明琪就打算做酸汤水饺，具体方式她懒得搜索了，直接从泡菜坛子里舀了两大勺泡菜汤加在碗里，又加了一些香菜干和干葱末，这时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她将饺子下在锅里，煮好后捞出饺子，又舀了一点饺子汤在碗里，就这样做了一碗西北特色的酸汤饺子。

    连汤带饺子吃进肚后，陆明琪终于觉得身上暖了起来。她洗了碗，又飞快洗了个澡，就回到床上紧紧裹住被子保持温度。话说经过煮饭洗澡，蓄电池里的电量剩的已经不多了，从指示仪表里面可以看出只剩下六分之一的电量，她还要留着明天早上做饭用。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冬天空间里光照差，不但强度不够，而且日照时间还短，所以每天都积累不下多少电量，陆明琪只能节约使用，因此她现在连暖气都不敢开，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法子保暖。

    其实冬天里，陆明琪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到外面去休息，因为外边这个时候正是最舒服的季节，即使到了一二月份，最冷也不过是空间中现在这个样子，但是陆明琪却实在对外界有一种强烈的抵触感，根源就在于那种不安全的感觉。尤其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她不知道在自己毫无知觉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让自己一直保持警觉，那又实在太辛苦，因此她不需要太多时间权衡，自然而然就选择了空间，即使这里比较寒冷，但是如今对于陆明琪来说，人的危险超过了环境的艰难。

    陆明琪自我安慰着，实在不行到了冬天的时候就在房车里点一个火盆，烧木柴来取暖。

    房车里除了卧室之外，其他地方的灯都已经关掉了，陆明琪拿起电脑，打算上一下网就睡觉，这种温度让人只想早早躺在被窝里。

    她浏览了一下网页，就打开微窗，果然又看到谢瑛的私信：“微暖的星：上海这两天来了寒流，温度只有十六七度，让人感觉到到好冷啊！我看了一下广州的气温，白天还是接近三十度呢，晚上二十二三度，真的好羡慕姐姐！”

    陆明琪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转头往漆黑的车窗外面看了看，心里想，你还不知道我这里的实际情况呢！如果自己能安心待在外面还好，正好可以有一个季节差，暂时躲过这一段时间的寒冷，冬天再想办法，可是外面实在是太不让人放心，自己总担心会在夜里的时候稀里糊涂丢了命。

    刚刚网页新闻上就有说，社会上已经出现了一种新的犯罪装备，就是吸附力很强的吸盘，可以戴在手肘和膝盖上，配合着钢索让人安全地爬到高楼层，就像蜘蛛侠一样，只不过干的是犯罪的事情。

    陆明琪想了想自己的十六楼公寓，如果夜里有个人像蜘蛛一样悄悄爬了上来，撬开公寓的窗户，无声无息地钻进来，而自己又恰巧睡得很沉，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把被子更加裹紧了一些，然后敲了两行字：“等天气更冷一些，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呢，暖气太耗电了，电费很贵。”

    “微暖的星：是的呢，我查了一下从前的广州气温，一二月份来寒流的时候也会降低到十度以下，这几年天气是不太正常了。我爸爸前两天还说，要找个人改装一下家里的健身器，在单车上加一个发电机，以后一踩单车就可以带动发电，我们每天健身一两个小时，家里的用电就足够了。”

    陆明琪看到这几句话，顿时眼前一亮，回答了两句，说传闻水电又要涨价，就换了界面去搜索脚踏式发电机。脚踏式发电机的原理其实是很简单的电磁转换，只不过需要人力带动，但是这对于陆明琪来说不是问题，冬天的劳动量减少，她正好需要一个新的锻炼方式，免得懒散了一个冬天，明年开春干不惯农活。而且现在只要能解决电力问题，哪怕踩单车再枯燥她也能坚持。

    脚踏式发电机的价格并不便宜，好一点的要将近三万块钱，陆明琪前一阵卖空间中的山货和干菜酱菜，得了一笔钱，刚好可以用来买发电机。她挑了一家评价很不错的厂家，立刻下了订单，对方承诺四天之内到货。

    把这件事做完，陆明琪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空间中冬天的用电问题。自己秋天的时候每天背几十斤东西到公司分货给同事，实在是没有白负重啊！也幸亏是有现代化的机器，自己能够自行发电，否则冬天可能真的要烤火盆了。

    想到现代机械，陆明琪脑子一转，又去搜索农机具，她希望能找到那种全自动多功能的小型农业机械，最好是用电的，因为自己空间之中可以发电，如果有这样的机械，哪怕是价格贵一点，自己也可以接受，大不了咬咬牙再贷一笔款，明年想办法卖香猪肉偿还。

    可是遗憾的是，即使陆明琪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不惜再次欠债，但是搜索了半天网页，也没有找到她所需要的农机具。那些农业机械大部分都是半自动的，而且都是大型机械，即使有少量全自动农机具，那种大型设备自己也根本买不起，而且也没有必要，毕竟自己只想轻松地种上几亩地就好，顶多十几亩，并没有想要成百上千亩地开拓大农场，那么大的设备真的没有必要。

    可是看来自己的这个心愿却无法满足了，望着电子商务网上面满满的钢架粗壮的大型机械，陆明琪真有些欲哭无泪，看来自己下一个春天仍然要抡锄头了，然后在秋天像螳螂一样挥舞镰刀！自己应该庆幸那几亩地已经是熟地了吗？

    失望地关闭了电商平台，陆明琪又转回到微窗界面，只见谢瑛又发了两条私信过来：

    “不要担心，现在正在提高资源利用率呢，上海正在进行城市改造，要节约用水，水循环使用，这方面日本做得很好的，我们正在帮**进口日本的设备。对了还有海水淡化。”

    “现在全球都在研究高效太阳能，我们现在转化太阳能的设备还是效率太低了，80%的太阳能都白白散失了，如果能将转化效率提高到60%，用电问题就能解决了，到时候冬天就可以尽情开暖气，房间里面二十几度，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雪花喝一杯热茶，多惬意啊！”

    陆明琪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谢瑛还真的很有情调，这些都被她想出来了。

    陆明琪又想了想自己房车顶上的太阳能电池片，这已经是国内比较先进的发电组件了，但是仍然只够夏秋天使用，到了冬天就很可怜。她真希望能够有高效的太阳能发电机，让自己能够在夏天储存足够的电能，然后在冬天真的像谢瑛所说，能够恣意开暖气，感觉就像人为改变了自然界的气候一样，不再受大自然的限制。

    陆明琪和谢瑛又聊了一会儿，便怀揣着对脚踏发电机的渴望，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