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们在路上漂流了一天,当天晚上便在野外宿营,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四处流浪,第三天黄昏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栋房屋,附近没有行尸,很安静。这是一个路边餐厅,从前是专供过往的长途车辆吃饭的地方,外面倒着几个行尸的尸体,都是穿的服务员的服装,很显然这里是被人进入过的。他们将行尸拖出去,便锁好大门在里面过夜。
餐厅分两层楼,二楼居然还有两个小包间,女人孩子和老人被安排在二楼,男人住在一楼。安顿下来后就准备做饭,好在餐厅饮水机里还有大半桶纯净水,人们此时都口渴得很,这一下也不用烧水了,拿出自己的杯子接了水就喝,然后便用它来烧饭,半桶水很快就用完了。
晚饭他们又煮了一锅米饭,餐厅厨房里的东西已经被前面的人搜罗过了,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些调料,不过他们总算在柜子角落里还找到一包干菜,还有一瓶未开过封的花生油。
沈宝云和佩娟爱玲还有陆湛做了晚饭,将各种菜干泡开控水后放到锅里用油煎透再红烧,里面加了几块肉罐头;又做了干白菜汤,还凉调了一盘野菜。
沈宝云一边做烧菜干,一边笑着说:“可惜我们现在没有定居的地方,否则真该把那鱼胶炖了,很补养的!”
陆湛笑嘻嘻地说:“美容养颜啊!”
爱玲叹气说:“本来这饭店还算挺好的,只可惜守着马路,如果有人路过一下子就看到我们了,今后还得往山里去,真希望能快一点安定下来。”
沈宝云笑了笑,拿起盘子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这盘子也是从饭店橱柜里拿的,虽然落满了灰尘,但用纸巾蘸一点水擦过后便很干净了。
饭桌上,大家看着盘盘碗碗里的汤菜,都觉得分外悦目,而且还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郭尚一筷子夹了几条烧菜干放到嘴里嚼着,马上说:“这红烧菜干真好吃!配色也好,黄的绿的紫的白的黑的,简直要成为一个调色板了,就像我画廊中从前挂着的油画一样!所以说好的厨师就是艺术家!这菜是谁做的?味道调得也特别好!”
爱玲笑着说:“是阿宝!她做菜特别好吃,还会从野外采香料,山姜啊酸角啊什么的,上一次的烤兔肉就加了野果汁,非常好吃!”
人们想到从前沈宝云展露出的手艺,顿时一片赞叹。
沈宝云脸上含着温馨的笑意,说:“我从前就爱在家里鼓捣点吃的,还曾经想出去开小店,就像‘深夜食堂’那样简单温暖的小吃店,可惜还没等我实现理想就末世了。不过也是这里的调料齐全,才能做得出这样的味道来。”
郎凯达说:“前面那群人真是蠢材,居然剩了这么一大包菜干没有拿走,还留了一瓶油,这些都是米面之外最应该带走的!”
周嘉林也说:“干菜很有用,分量轻,泡水之后又能膨胀成好大一盘菜,蔬菜能补充维生素,味道又好,总吃野菜吃得人嘴里有些发涩。啊,人实在是不能不吃菜啊,只吃方便面饼干虽然也能填饱肚子,但总让人有一种很不满足的感觉,连情绪都低落下来了。这一碗菜里真是好多品种,茄子干、豇豆干、萝卜干、南瓜干、腐竹、木耳,口感真多样,营养也充足!那一包干菜里真是内容丰富!家成,你怎么不多快点吃?你最喜欢吃米饭了,今天怎么这么斯文?”
郝爱国看着那盘烧菜干,说:“这包菜干是谁在哪里找到的?我还以为这里已经被搜刮干净了。”
佩娟笑着说:“是阿宝找到的,就在楼上包间的一个柜子里,连油都是她发现的,或许是有人私藏在那里的。”
郝爱国看着沈宝云,点头道:“阿宝,你很能干。”
沈宝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夜里,大家都睡熟后,沈宝云悄悄起来进了洗手间,自从断水之后这里已经没有再用水冲洗,原本的脏污再加上新来者增添的东西,让这里的味道十分刺鼻,好在沈宝云也不是要在这里待太久,只是作为一个中转站,锁好门她一闪身,身影就消失在洗手间里。虽然只在洗手间停留了几秒,但当沈宝云下一秒出现在厨房里时仍然觉得身上带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气味。
沈宝云快步走出山洞,借着天上银白色的月光,手里拿了把镰刀来到麦地里飞快地割起麦子。空间中的粮食都已经成熟了,从前和其他人一起住在营地里就很不方便,这两天一直颠沛在路上,更加没有时间,因此断断续续地只收割了一部分,还有很多没有收回谷仓里,还有那些蔬菜也要料理了。沈宝云一边弯腰收割,一边暗自皱眉叹气,如果能找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自己能有单独的房间就好了。
她割了一会儿麦子,便闪身出去看看外面的动静,见一片平静后再重新进去,大概收了有一个小时,觉得自己在里面太久了,便轻轻打开门,出了洗手间,又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
沈宝云这一天又是逃亡又是收割粮食,实在是累了,因此躺下不久便睡着了。她正睡着,忽然模模糊糊地听到楼下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是人的嘶号声。多日以来在外面的生活已经让她锻炼得比较敏锐,如果一直在空间中,她绝不会有这样的警觉性,沈宝云本能地觉得情况不对,一下子便醒了过来,抽出腰间挂着的羊角锤便坐了起来。
这时其他人也已经醒了,她们纷纷拿出武器,佩娟上前谨慎地打开通往一楼的房门,拿着手电往下面照去,紧张地问:“村长,怎么了?”
下面清晰地传来一个人痛楚的呻吟声,只听郝爱国沉声道:“刚才家成变异了,咬伤了郑非,现在已经解决了,你们下来看看吧。”
人们的脸色顿时都变得苍白,大家全都下到一楼,一楼已经点上了蜡烛,但用一条毛毯罩在旁边,遮挡住射向窗外的烛光,这个餐馆是没有窗帘的。
佩娟一看到郑非的样子就低声惊呼了一句:“天啊!”
沈宝云往围着的人群里面一看,只见郑非的喉咙被咬得一片血肉模糊,现在正在痛苦地喘息呻吟,他的气管显然已经被咬破了,只听到喉咙中发出拉风箱一般的嘶嘶声。由于不能吸入足够的氧气到肺部,郑非的脸已经被憋得发青。
大家全都不忍心地转过了头,郑非是一个斯文温和的青年,从前是个理发师,经常给队里的人剪头理发,陆湛那一头狗啃一样的头发就曾经过他的手修理,沈宝云也不再需要用那把粘贴了刀片的梳子给自己削头发了,可是没想到今天他却倒在这里。
郑非的口中已经呛出血来,艰难地喘息着,不住发出哀吟,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郝爱国,郝爱国不忍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声:“对不起,郑非。”然后拔出刀来一下子从他的太阳穴扎进,郑非终于停止了痛苦。
郭尚呆呆地说:“怎么会这样?家成为什么会突然变异,他没有被行尸咬过啊?”
沈宝云和佩娟来到罗家成的尸体旁,和郝爱国一起检查尸体,果然查遍全身也没有发现伤口,只有前几天被刀子割伤的地方有血痂。
沈宝云看着那隐隐有些发黑的结痂,皱眉道:“难道是这里?”
佩娟疑惑地说:“可是这不是被行尸咬伤的!”
郝爱国神情凝重地说:“但伤口可以钻进病毒,结痂的伤口并没有完全愈合。还记得我们昨天在那条河里发现的尸体和行尸吗?河水里很可能已经充满了病毒,家成曾经在水里洗衣服,当时水流中的病毒可能就是这样从结痂进入他身体的。”
佩娟想了想,也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她懊悔地说:“难怪今天晚饭的时候就看到他不太有精神,当时我只以为他是太累了,应该问问他发不发烧的!”
郝爱国沉痛地说:“这都是我不好,刚才是我在守夜,我只顾着看外面,后来看到家成爬起来了,但却没有发现他不对劲,只当他是要去洗手间,等他一下子扑到郑非身上的时候再行动已经迟了,我真没想到危险竟然发生在内部。今后大家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其他人,否则这样悄悄变异,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很可能我们这一个团队都会这样在睡梦中覆灭。”
人们纷纷点头赞同。
沈宝云觉得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变异不是从二楼发生的,我们那里没有人守夜,如果是二楼有人变异,很可能会无声无息地咬死其他所有的人,然后再走下一楼!看来今后如果大家分别在两层楼里休息,就都要安排人守夜。”
其他人听了她的话,都觉得心里一阵冒冷气,全都连连称是,说今后半夜如果看到有谁突然爬起来,一定要问一声,看看对方是不是活着的。
这一夜的后半段,人们都没有睡好,但为了明天的路程,他们只能勉强睡去,二楼是佩娟守夜。由于有人守夜,沈宝云还比较有安全感,其实她真巴不得能回到空间中去。
第二天早上,几个男人在饭馆的旁边挖了两个坑,将罗家成和郑非的尸体掩埋进去。沈宝云自从加入这个团队,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去,她不由得便想起静慈庵后院隆起的土包。
车队又上路了,由于刚刚失去了两个人,所以队伍里气氛比较沉闷。
路上他们又搜罗了一些汽油和食物,下午他们在山上的一片果林中找到了一幢房子,打开房门进去后,发现里面没有行尸,而且也没有那种逃难者惊慌失措下的凌乱,一切都整整齐齐,而且还打扫得十分干净,桌面上没有什么灰尘,显然是刚刚打扫过不久。
郎凯达哈哈了一声,说:“挺干净的啊,跟我们从前住过的狗窝可不一样!还有干净的床铺!”
然后就一下子躺倒在沙发上。
郝爱国说:“这里原来是住着人的,只不过现在主人应该是外出去了,不知会不会回来。”
郎凯达懒洋洋地说:“谁知道?也许就死在外面了呢!很多人出去了就不再回来,我们昨天还是十九个人,今天就只剩下十七个了。”
爱玲和佩娟从阳台上拿了一包东西,进入客厅高兴地说:“快看!这里有许多水果干,外面树上也有许多苹果和梨子,我们这下有水果吃了!”
郭尚从橱柜里拿出一瓶东西来,说:“还有果酱呢!瓶身上没有商标,看来是自制的,这人手艺不错。”
陆湛则有些不安地说:“我们还是想想如果一会儿主人回来了,我们要怎么和他们说?我们这样是属于擅闯民宅!他们会不会让我们立刻出去?”
郎凯达满不在乎地说:“那就要看看是他们人多还是我们人多了。”
沈宝云看着书柜里的书,从中抽了一本画册,说:“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如果真想留在这里,可以和这里的原住民好好说说,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和谐相处的。”
这时忽然客厅中的郝爱国“嘘”了一声,低声说“大家警备!有人来了!”
沈宝云陆湛郎凯达在房间里面也听到了,三个人连忙拿出武器走到客厅,众人潜伏在门窗后面,见大门前的路上远远地走来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背后还背着登山包。那两个人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提防着行尸,径直往房子反向走来,看得出对前面的房屋很熟悉,没有一点惊愕打量的神情,他们很可能就是这房子的住户。
那两个人来到房门前掏出钥匙就开门,这一下众人完全可以确定他们就是这房子的主人。房门打开后,那男子当先往门厅里一迈步,他一看里面的情景,顿时就呆住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