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子弹在后面追着他们的脚步,在泥土地上射出了几个小坑,两个人却全都没有停步,沈宝云还抽出枪来连连回击。
很快有人骂道:“真是不识抬举,会种地又怎么样?打死他们!”
然后一声枪响,只听贺汀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沈宝云飞快地瞄了一眼,只见他头上渗出血水,已经不动了。
一颗子弹“叮”的一声打在沈宝云身上,顿时后背火辣辣地疼,她本能地一个踉跄,但马上加快脚步跑得更快了。
终于进入藏经阁,这里现在是堆柴禾的地方,大家有空儿到外面拾柴,晾干了放在这里,从现在就开始积攒冬天的烧柴。沈宝云进了藏经阁后立刻钻进空间,从厨房拿起一桶花生油出来就泼到树枝和书架上,然后拿出一个打火机一下点着了火。这里面全是干柴,又泼上了植物油,火烧起来又旺又烈。
这时沈宝云再听外面的动静,只听院子里满是枪声,显然何阿姨也在还击,枪声中断了片刻又响了起来,但很快就停止了,她可以想象何阿姨和梅兰阿超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藏经阁里的火越烧越旺,沈宝云只听到外面粗野的咒骂声:“他们居然放火烧庙,该死的家伙!这火怎么烧得这么快,他们泼了汽油吗?这是什么味道,还挺香的!”
“是花生油,他们浇了花生油,多难得的花生油啊!现在营地里做菜都是不放油的!”
“胖头鱼,幸亏你从前在炊事班干过!”
这时屋子里的火苗已经窜得一人多高,屋子里除了火还有浓重的烟,火苗舔着窗户和墙壁,一路向楼下烧去,木制的老旧藏经阁很快就被熊熊烈焰包围。
沈宝云被烟火呛得咳了几下,看着已经成了一个大火炬的藏经阁,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于是一闪身,藏经阁中失去了她的影子。
周围突然消失的火苗和猛然出现的整洁厨房都让沈宝云有一种恍然的感觉,虽然她几乎每天都有几次要这样变换场景,但在外界如此紧迫危险的情况下进入空间避难还是头一次。虽然上一次被唐文山下了**躲进空间也是很危急,但自己一进来就睡了过去,所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这一次却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进来的,因此前一秒外面还万分危险,下一秒已经绝对安全,连眼前的景物都彻底改换,这种强烈的反差还是很让沈宝云呆愣了一会儿。
她呆呆地站在灶台前,就这样结束了?外面到底怎么样了,何阿姨和阿超梅兰真的都没有逃出去吗?难道现在活着的除了自己,就只剩下出去寻找物资的华青枫、段真、丁柏成和安娜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藏经阁的火还会继续燃烧吗?如果熄灭了,也应该有黑烟吧,他们看到黑烟会不会想到静慈庵里已经出事了?他们会怎么做?
沈宝云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后背上一阵疼痛,她这才想到自己中枪了,连忙快步走进山洞卧室里,摘下头盔打开灯,脱下自己上身的衣服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手里还拿了一面小镜子反射着镜子里的映像,见自己后背靠近左肩胛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血洞,此时还在往外流着血,虽然被铁皮隔了一下,却也不知道子弹最终有没有射进去。
沈宝云找出一个拔眉毛的镊子,在火上烧红了,然后右臂狠狠往后伸,将镊子试探着**血洞里,钢制的镊子碰触到里面破裂的肌肉钻心地疼,但现在她没有别的办法,又没有其他人帮忙,只能这样确定子弹是不是还留在体内,如果带着子弹一起包扎,自己肯定会死于破伤风。
沈宝云狠狠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脸色惨白地将镊子一直往里伸,过了一会儿终于碰到了底部的肉,她将镊子往四周深处又探了探,没有碰到金属,看来子弹只在自己皮肤表面钻了一个洞,就掉下去了。
沈宝云这才稍稍放心,她轻轻将镊子又抽了出来,镊子摩擦着子弹洞里的皮肉,又是一阵疼痛,拿出来之后才发现,上面的血迹只有几毫米,就是这几毫米深的伤口就让自己疼成这样。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牙都已经要咬酸了,浑身都湿淋淋的,好像受了一场酷刑。但无论如何,只要子弹没留在体内就是万幸,否则她一个人真不知要怎么把子弹取出来,难道还要带着伤四处找医生?
因此现在要做的就是包扎好伤口,避免感染化脓,她先用酒精把伤口洗了几遍,然后喷了一些云南白药,最后用纱布将从肩到背包了一圈儿,就算是包扎好了。然后又从药箱里找出一些消炎药吃了,家庭药箱常备重要啊!幸亏自己一直备有一个医药箱,虽然里面没有太高档的药,但常用药都是有的,感冒药消炎药消毒药纱布之类,足够应付日常问题了。
幸好当初自己就想把这个与外界隔绝的空间建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小世界,日常所需的东西本来就备齐了,又因为看了那篇末日来临的帖子而多做了一些准备,否则现在可真的麻烦了,虽然空间中很安全,但如果准备不足,末世里也会不时陷入匮乏,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过。
吃过了药,沈宝云这才有心情打理一下自己,刚才又是火又是烟,自己身上早已经一层烟灰,脸上也被火熏得黑乎乎的,因此沈宝云这时便开始擦身体换衣服洗脸。只是这些动作都要做得小心翼翼,以免牵连到后背的枪伤。因此当这一切都干完的时候,沈宝云也累得一头汗。
这时她捡起地上的铁马甲检视了一下,赫然发现后背的地方有一个圆圆的破洞,。
与此同时,外面静慈庵里的入侵者也一阵忙乱,他们把地里的菜都挖了出来,连着泥土和架子一起装到卡车上,还满院子捉鸡,将六七只鸡都用绳子绑住脚放在车里。
一个人提着两只耷拉着脑袋的小鸡,大声说:“这两只鸡被踩死了,我们干脆把它们烧了吃了吧!”
另一个显然是头目的人看了一眼,说:“先收集所有能用的东西,这里不只是这么几个人,从他们的行李来看,估计还有三四个人在外面,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另找一个地方吃鸡。”
提着鸡的人脑筋一时有点转不过来,问:“我们不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么?”
头目骂道:“你看看这么大的火,除非那些人是瞎子,否则一定会看到的,他们怎么还会回来?即使回来了,有了防备也不好抓!可惜了这里的两个种菜好手,一个打死了,一个烧死了,如果他们能老老实实地投降,我们的收获就更大了,农场里那些笨蛋懒鬼什么都不会,种一亩地能死半亩!”
旁边另一个人笑着说:“很多人原来都是城里人,都是公司里的蓝领白领设计师会计师之类,吃粮他们还行,哪会种粮啊!现在要找会种地的人可是不容易啊,灾情一发生,农村人口死伤最惨重,那里的防卫力量弱啊!现在农民和医生是最稀缺的!这伙人还真不一般,看这个死了的小子外衣里面穿的什么?居然把罐头盒子剪开来做成防弹衣,亏他们怎么想的!看着上面的字,‘玫瑰之约曲奇’,末世前的美好回忆啊!难怪刚才老赵一枪明明打在他身上,他却还能跑。”
“嗯,我们回去也可以照样做一下,现在防弹衣不好找,如果和其他团体发生枪战,这种铁马甲也能起一定作用,如果连两个袖子一起做上,连丧尸也不怕了,看来这些人活了这么久还活得这么好不是没有理由的。”
藏经阁的火一定还在烧着,那些人也不知是否还留在那里,因此沈宝云不敢再出去,就待在空间中休息。晚上忍着后面的伤痛简单做了一点饭,这个时候杀鸡杀鱼都不方便,她只好又吃鸡蛋。
吃过晚饭后又吃了消炎药,沈宝云仍然觉得不是很保险,便从收纳罐里取了一些晒干的槐花,然后将槐花放在米酒里煮开喝了下去,这偏方也不知管不管用,但还是吃了吧,自己一个人在空间里真的不能得破伤风发炎脓肿什么的,伤口在背部,清理脓疮都不方便啊!
这天晚上,由于背上的伤口,沈宝云睡觉的时候都不能仰躺,只能侧着身子,俯卧的姿势虽然也可以,但她不习惯那么睡,总觉得会憋得喘不过气来。
偏巧当晚又下起了小雨,雨水轻轻地淋在帐篷上,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持续不断,就像有人不住地轻声在自己耳边唠叨一样,让人更加心烦,其实沈宝云从前是很喜欢看下雨的,对于雨水淋湿帐篷的声音也能够接受,只是如今身上有伤,所以便觉得分外烦躁。因此整个晚上她都半睡半醒,既怕自己一个翻身压到了伤口,又觉得外面的雨声很吵。
沈宝云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仍然有些睁不开眼睛,照镜子一看,眼圈也是黑的。她觉得十分冤枉,明明是受了枪伤,怎么弄得像神经衰弱失眠症一样?
但空间里的活儿还是要干,沈宝云穿了一件长袖衬衫,外面还套了一件外套。空间里此时也正是盛夏,她之所以穿得这么多,是怕打扫圈舍的时候会有病毒侵入伤口,所以只好包得严一些,因此打扫过一遍之后,沈宝云已经通身是汗,还要赶紧回去擦汗,汗水也是能污染伤口的。
浑身弄清爽之后,沈宝云坐在湖边看着湖中游着的鸭子和鹅,忽然想到静慈庵里那些鸡,贺汀垂涎了很久的鸡现在一定已经被那群匪徒带走了,可能他们当时就烤来吃了,即使实行了奴隶制,在这种家禽家畜种苗缺乏的时候,估计他们平时也很难吃到肉。不过更可能他们有着严酷的纪律,那些鸡都要带回营地去饲养,以便长期食用。
看来自己真是为人作嫁,团队里的人每天辛辛苦苦捉虫给鸡吃,可是除了几个鸡蛋之外什么都没吃到,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当初就应该杀掉那些鸡炖一大锅鸡汤,起码也能温暖一下严峻的末世中人们的肠胃。
一连几天,沈宝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睡实,总是不能进入深睡眠,因此白天的时候也一直没精神,好容易这天打开纱布检查伤口的时候见血洞已经结了痂,心情这才放松了一些,晚上休息的时候能放心一些了,但还是尽量注意不要压到。沈宝云真心希望伤口快一点痊愈,否则自己的身体一定受损于睡眠不足!
又过了一周,背上的枪伤已经基本没有感觉了,沈宝云把受损的铁甲片上面又补了一片铁片,相当于加厚一层,本来应该把破洞的铁片拆下来,但那样实在太麻烦,几乎整件衣服都要拆开重做,还是直接打补丁吧。
穿着新的铁片马甲,沈宝云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空间,她不确定那群人会不会走,按理说他们的营地离静慈庵比较远,应该不会长期驻留在这里,但如果他们发现没有自己的尸体,进而猜出自己是空间者,想要守株待兔可就麻烦了,有了唐文山的教训,她可从来没指望别人能忽视自己留下的蛛丝马迹。
眼前场景倏忽变化,沈宝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脚下一空,一下子跌了下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好在她学过散打,急切间团起身子弓着腿一个就地滚,身上的马甲撞在地上哗啦啦直响。当她的身子落在实地上,滚了两下稳定下来后,她才有机会观察周围。
两层楼的木质藏经阁已经全部倒塌,周围是焦黑的木头,很多木板木柱都变成了木炭,自己身体下面压着的瓦片木料也咯吱吱直响,很多已经被烧得脆了,人的重量一压在上面,立刻把炭化的木料压断了。
周围静悄悄没有声音,也看不到人,沈宝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踩着破碎的砖瓦木条往前走,院子里有残留的血迹,她来到那天贺汀倒下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一小滩干枯的血渍留在那里。她又往被烧得半毁了的僧舍里走,推开房门,见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所有的行李物品都不见了,有一个房间里的地上流着一大滩血,但同样是没有人。难道那群匪徒收拾了尸体?还是华青枫他们曾经回来过?
走出房间,她在前后院都兜了一圈,菜地里的菜都不见了,明显是被人挖走的,地里的土少了一层,一个坑一个坑的,连黄瓜架都被带走了。所有的鸡当然都不见了,这么珍贵的家禽怎么可能被留下呢?那群人真是收获丰富,种植养殖都齐了,他们是整个端走一个小农庄!
在后院的一角,沈宝云发现了一个大大的土包,前面还立着一个木板。沈宝云走到跟前,看到上面写着:“何玉凤、贺汀、梅兰、阿超”,下面还有一列字,“阿宝,希望你安好。”
沈宝云立刻明白了,是华青枫他们,那四个人曾经回来过,可是其他人现在已经确定是死了,都埋在这里!那群军人杀死了这里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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