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狂暴的鸵鸟妈妈

    二十三号是周一，芮姜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因为前一天晚餐非常丰盛，这一整天她吃得便都比较清淡，仙人掌沙拉之类。

    周二的中午芮姜来到医院，工作了一个下午之后，晚餐时芮姜咯咯地笑着说：“和你们讲我前天去吃满月酒，那一家的堂弟应该是有点喝多了，居然拉着我大谈母系和父系，我不过就是给他科普过一次阉鸡的技能，这一位看来是受的刺激有点大，耿耿于怀，不知从哪个同事那里搬来了一堆见鬼的理论，和我说什么之所以是父系，是因为男性在战争中的作用，比如说人口膨胀要扩张啦，或者是天灾没粮食啦，论述战争的必要性，我当时就觉得，这是哪里来的三流思想政治工作者？侃侃而谈的样子非常搞笑的，仿佛掌握了全宇宙的真理。”

    周玉蛟今天加了一下班，到了这时候本来是拎起皮包准备离开的了，听了芮姜这些话，不由得便停住了脚步：“嗯，他们就是这样的，我弟弟现在刚刚高中，和我辩论性别问题，就是两个论据，一个是男人从事重体力劳动，一个是男人能打仗，总结起来都是肌肉爆发力，好像AI机器人和重机枪都不存在一样。”

    宁凝笑道：“这倒是勤劳勇敢啊，苦力加炮灰，这是在比惨吗？那么说的话，男人都是女人生出来的，怎么子宫的先天条件就不理了呢？都是天赋本钱，谁比谁高级呢？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在反战，我就没看到有谁说反生育的，计划生育也并不是反对生育。还是从同事那里搬来的，这是西天取经回来了吗？还挺孜孜以求的。”

    芮姜咯咯笑着说：“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蜜汁蓄奴蚁啊，这种蚂蚁很有趣的，天生的战斗民族，一生的意义就在于战争，结果其她能力都退化了，不会筑巢不知道该怎样养育后代也就罢了，最搞笑的是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打理，自己不能正常进食，必须由抓回来的其它蚂蚁来喂食，每个蓄奴蚁得由三个奴隶蚁维持生存，一个给它喂饭，一个替它梳洗，还有一个清理排泄物，否则它们活不下去的，整个族群都会灭掉。这些凶狠的战士，最可悲的命运就是被奴隶弃之不顾，这个时候它们就要寻找新的奴隶了。入夜前如果仍无斩获，它们很容易冻死或者饿死，剽悍的战士最滑稽的死法。”

    宁凝眼珠儿一转：“突然想到了巴顿将军，他说过那么一句话：一个军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在最后一场战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当然了巴顿是为了反抗**而战，不过一个如此纯粹的军人也真的是非常可悲的，所以战争结束之后不久，他就车祸而亡，虽然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许也算是一种幸运，毕竟保留了荣誉，否则对于和平时代难以适应，是非常痛苦的。”

    周玉蛟冷笑一声：“**裸军**的逻辑，希望他们在军国主义里面也能待得很爽，中国古代还讲究以文制武呢，现代也讲民主政治，说到性别上面就是活生生打脸，按他的说法，也可以对有利益矛盾的女人动手。”

    旁边的樊柏山听得脸上有点讪讪的，不由得辩解道：“哎呀其实那个人就是胡说的，太能吹了，芮姜也说他是喝多了嘛，这样嘴炮的人其实都是很怂的，吹牛厉害，真让他们动手，他们不敢的。”

    芮姜一笑：“国家战争他们当然是不太敢了，我昨天说让他开三战，他就说正在经济战，奋勇冲杀在对美贸易战前线，好勇烈的样子哦。”不过至于是否会对自己会动手，那可就难说了，这种时候芮姜就万分崇拜女特种兵和特警。

    十月因为有国庆假期，所以整个月都感觉过得飞快，十一月的时候，又到了大连的供暖季，这一天早上，芮姜带着三只猫来到外面。已经是这个时候，即使是空间之中，温度也降了下来，不再那样灼热，开始进入一年之中相对比较凉爽的季节，因此芮姜就很放心地将花姐它们带出来，即使玩儿得久一些也没有关系，那三只聪明得很，正午之前如果没能及时回来，在绿洲找一棵树蹲在下面乘凉，也是可以过得去的。

    七八月的时候芮姜就不太敢让它们走出地下城，那样的酷暑时期，假如在自己上班之前它们因为太欢快而没有及时赶回电梯边，就要给一直拦在外面，那么热的天气，即使在绿洲之中，芮姜也很担心它们给晒成猫木乃伊，因此只在休息日的时候带它们出来。

    芮姜眼看着三只猫撒着欢儿向远处的沙漠之中跑去，这么大清早的，一定是上厕所去了，自己已经在附近的沙堆里发现过它们的便便。要说自从把它们几个全天放出去之后，房间里的打扫倒是轻松了许多，如今它们很少在屋子里上厕所，大清早的便开始挠门，尖锐地叫着表示要出去，从电梯里窜出去后就飞跑到一处沙地上开始便便，看着它们细心地用沙子埋粪便的样子，芮姜感觉到，这可真的是自由自在啊，何等巨型的一个猫砂盆，自从有了沙漠牌猫便池，自己再也不用担心铲屎了。

    早饭之后，芮姜拿了一本书来到外面，沿着砂砾岩的阶梯来到了半山处，地下基地入口所在的山峰是一个弧形山，两边的山石岩壁向着**呈现环抱的形状，此时芮姜登上的是东边的台阶，就那么直接坐在石头台阶上。不知基地是否有定期派机器人出来修整，虽然山峰表面有许多坑洞，但台阶却仍然十分平整，很少看到风化的痕迹，坐在上面十分舒服，不至于给凹凸不平的表面硌得皮肉生疼。

    太阳在东方渐渐地升高了，弯曲的石壁遮住了日光，让这一块地方暂时仍然是荫凉的，而且光线也不至于太刺目，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芮姜的身体靠在旁边的石壁上，石壁这个时候仍然带着一股清凉，透过衣服传到自己的身体上，距离温度高得难以接受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自己尽可以在下午上班之前在这里好好消磨一下时间。芮姜打开书来读了几行，莫名地就想到自己刚刚看过的日剧“行骗天下”，每一集的片头，都是以女主角达子的一小段读书画面做起始，而且都很意味深长的，比如说“运动不塑造人格，而是反映人格”，这一集是体育诈骗，还有“电影可以突破国界，电影是世界的语言，电影是了解人类的媒介”，唉，这一集的主题是电影诈骗。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联想起这样一个镜头？在这样一个清风徐徐的环境之中，不是应该想到夏季公园里假山旁的凉亭之中，一个人坐在长凳上看书的画面吗？凉亭不远处还应该静静地垂挂一架秋千的。

    可是话说回来，那样一个长长的、纯白色的，除了一套白色桌椅此外空无一物的房间之中，确实是一个另类的读书场所，让人心头升起一种诡异感，芮姜很离奇地就想到一个巨大的飞船，里面只有一个人，因此异常安静，那乳白色的明亮光线自己在地下基地内也完全调整得出来，在这样的地方读书，感觉真的是很奇特啊，时间都仿佛不再流动一样。不过片子确实有趣，回头再看一遍。

    芮姜收回思绪，看着纸面上的文字：“五十度气温下的正午，只有烈日将一排排建筑短短的影子照射在空寂的街道上，整个的小镇好似死去了一般，时间在这里也凝固起来了。”

    这是真正去过撒哈拉的，知道热带沙漠的最高气温，自己也曾经在中午的时候乘坐电梯来到地表，但并没有打开电梯门，而是盘起双膝坐在里面，隔着晶体壁望着外面。虽然晶体壁抵挡住外面的热浪，然而芮姜却仿佛感觉到那恣意的光线正毫无保留地照在自己身上。

    读书时候，暑假时自己回去无锡，午后一点钟左右，在午睡之前趴在窗台上向外面看，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几乎是没有，本来就是老城区，带了一点陈旧的年代感，这种时候更加静悄悄的，让人感觉岁月已经远离了这个地方，外界仍然在变化，这里却已经静止了下来，独立于世界而存在。

    即使是大连的七八月间，虽然比起无锡的盛夏已经可接受许多，然而在八月的中午，居民区的街上却往往连一只猫也看不到，虽然有更加炎热的地方作对比，然而当地人却仍然难以接受这种燥热。

    而沙漠中的灼热比起那些地方，当然是更加难耐的了，气温在正午几乎达到顶点，在超过五十度的高温之下，无论怎样耐热的动物，这种时候最明智的方法就是找一个荫凉的地方，静静等待烈日偏斜，当清凉的黄昏到来时，才是新的活动期的开始，当天边红日西坠，就是复苏期的到来。

    芮姜又随意地翻了几页，蓦然看到一句话：“飞蛾扑火时，一定是极快乐幸福的。”

    纯属胡扯啊，吸毒的时候也是极其快乐的，然而那种幸福快乐自己是绝不想要的，芮姜最反感的就是自我毁灭这种事情了，刷剧的时候都要点快进刷过去。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从绿洲方向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极其凄厉，极其恐怖，仿佛在杀猫一样，沙漠中一向是非常平静的，很少有这样的激烈动荡，芮姜不由得抬起头便向远处看去，只见一只愤怒的鸵鸟正在追赶着什么，很快便有一只黑色的毛团尖叫着窜上了高大的椰枣树，一溜烟地往上爬，鸵鸟伸着脖子连啄了几下，都给它躲了过去，最后直窜到几米高的地方，而且还继续不断地往上爬，也幸亏椰枣树有二三十米高，当它爬到更高处的时候，鸵鸟绝对捉不到它了。

    被激怒的鸵鸟抬起脚来不住地踢着椰枣树，树木虽然粗壮，然而也不由得动摇了起来，树叶和果实不住地往下落，这时一只橘红色的猫从另一个方向飞奔向基地大门，芮姜一看，小橘啊，你们几个到底惹了什么祸，鸵鸟要这样愤怒地追击你们？看这个样子，假如黑莓一个抓不稳从树上落下来的话，会给鸵鸟一脚掌踩扁的。

    芮姜一把合上书，抓着它飞跑向绿洲，一边跑一边叫着：“沙伊达！”

    沙伊达很快便赶了过来，芮姜跳到她身上，指着前方还在踹树的鸵鸟，叫道：“快过去！”

    沙伊达撒开脚就奔了过去，赶到鸵鸟身边，芮姜举起手里那本厚厚的《三毛全集》精装本就砸了过去，直砸在鸵鸟的脖子上，这一下力道当真不小，更何况还是硬质封皮，鸵鸟疼得“嘎”地一声叫，也顾不得继续向黑猫寻仇，甩开步子向绿洲深处跑去。

    芮姜在沙伊达背上仰着头，对着树的高处很温柔地呼唤着：“黑莓，下来吧，已经没事了，那个煞神已经走了，快下来啊，我们回地下城去。”

    过了一会儿，只听上面“咪”的一声，黑莓从枝叶之间探出头来，两只晶晶亮的眼睛十分警惕地望着下面，非常不确定地看着芮姜。

    芮姜这样唤了好一阵，饱受惊吓的黑莓这才放了心，慢慢地从树上爬了下来，跳在芮姜怀里。

    芮姜一边抚摸着它那蓬乱的皮毛，一边心疼地说：“我的黑莓啊，你今天是捅了什么马蜂窝，惹得鸵鸟在后面死死地追？呃，嘴边这是沾的什么？我的天，你们是去啃鸵鸟蛋了吗？”

    黑莓嘴边的黑毛上面沾着黄黄的黏糊糊的液体，再一联想到方才鸵鸟那暴怒的表现，这明显是鸵鸟蛋的蛋黄，难怪这么渴望离开基地到外面去，原来是找新鲜口味去了，绿洲里可吃的东西着实不少，只不过这一次一个没弄好，差一点给食物的妈妈踩成标本。

    芮姜抱着黑莓从沙伊达身上下来，捡起自己那本书，真不愧是精装本，虽然价格贵了一些，但是质量很好，十分结实，这么摔也没散了架，有几页确实松了，回去用胶水粘一下就好，只是有些页面上难免沾了泥水，有点脏了，这个就真的只能当做是这一次历险的留念。

    十一点一刻的时候，芮姜从蒸笼里拿出几只大螃蟹，这个时候吃午饭虽然早了点，不过吃螃蟹总是要耗费更多时间，因此从这个时候开始慢慢吃也不算什么吧？

    芮姜将盛装螃蟹的盘子放在餐桌上，掰开一只螃蟹的蟹壳，掏出蟹肉和蟹膏就放在碟子里，蘸了调料吃了起来。沙漠中的螃蟹啊，那口感不是一般的甜，虽然调味料只有酱油和醋，一般吃蒸螃蟹喜欢加入的姜末自己完全没有放，然而味道真的是鲜美啊，让人一下子联想到，沙漠中不但水果格外甘甜，连螃蟹也这样肥美，所以沙漠绿洲真的是一个好地方。

    芮姜看了看地上和沙发上的三只猫，食盆放在地面上，不过里面的食物却都没有怎样动，芮姜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吃饭吗？倒是也难怪啊，上午吃鸵鸟蛋大概已经吃饱了吧，难怪这些日子回来后都不怎样吃饭，原来每天都在吃大餐，不过我和你们说哦，鸵鸟可不是好惹的呢，况且假如给你们把鸵鸟蛋都吃光，今后绿洲里鸵鸟难道要绝迹吗？你们今后要吃蛋，吃鸡蛋就好，沙漠里生态平衡很脆弱的哦，我绝不能允许这里的物种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