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毒土

    周一早上，越漫晶刚刚走出门准备去上班，便听到王惠贤家里有人争吵：

    一个男声说：“你弄这么多泡菜坛子，厨房里都不够你折腾的，还放到客厅里，你没闻闻这什么味儿啊？好像一堆臭袜子一样，把人都要熏晕过去！”

    然后是女人的声音：“不放客厅放哪里？厨房那么小的地方，放得下吗？阳台也堆得都是菜。这能怪谁？没钱，房子又小，可不是只能这样吗？今年你妈你爸要是又来了，这些还不够吃呢！”

    接下来就是玻璃杯在地上摔碎的声音，越漫晶心道：得了，摔碎的杯子又得花钱重买。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家里吵架的声音，本来家应该是一个温馨和睦的港湾，最幸福温暖的地方，如果家里闹起来，她可实在受不了，因此越漫晶快步下了楼，出去等车去了。

    忙了一上午之后，午间休息的时候牛肉群里开始聊早上的事情：

    越漫晶说：“早上出门的时候听到惠贤的老公在和她吵架，嫌泡菜坛子味道大，一大清早就这么给人添堵，今天惠贤也要上班呢，工作心情怎么会好？就连我听着都影响情绪。”

    韩泳毅接口道：“可不是嘛！要说惠贤为了那个家，真的是操碎了心，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还要赚钱做家务，一心一意为了他，虽然惠贤连续堕胎而且专门堕女胎确实有点那个吧，但是对于黄瀚她是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结果那个男人只为了一点空气味道不好就要吵架，连我都看不下去了，真是不知好歹，觉得惠贤就是天生活该这么给他卖命的是吧？”

    牛宝莉冷笑一声，道：“真可惜，她倒是‘精忠报国’的，然而古今的忠臣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许多都做了岳飞，要么也被皇帝老子秋后算账，越是死心塌地越要完。惠贤这么呕心沥血，掏心掏肺，命都差点搭上，换来了什么？偏偏这事儿还没法儿劝，否则她会以为我们挑拨离间，想让人家家破人亡呢。”

    越漫晶听得脖子根一阵冒凉气，她确实不止一次看不过去，想要说点什么，然而她毕竟也不是一腔热血的初生牛犊，社会经验还是有一些的，这段日子看微博，许多人也说过“渣男渣女是绝配，家务事千万别管”，能死守着那样的男人过日子的女人，除非是被对方暴力控制，否则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这种情况是千万不能插手的，只怕引火烧身，因此她几次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什么。

    如今王惠贤这种情况，她觉得对方真的是需要一个大厨房，不，确切地说是需要一个大户型套房，这样如果冬天她婆家的人又过来避寒过冬，家里就不至于那么拥挤了。说来却也奇怪，泡菜坛子的味道黄瀚觉得难以忍受，去年冬天他家里那么小的房间挤了九个人，味道肯定也好不了，不见他抱怨一声，如今惠贤弄了一点泡菜，按说也是为了一家人考虑，他就受不了了，真不知他这忍耐力到底是强还是弱。

    晚上她回到家里，空间中一如既往地安静，宽阔的客厅中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若是拍成片子，观看者可能会觉得心中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到空旷寂寞，然而如今的越漫晶想的却是：如果惠贤得到这样一座大别墅，可是该多么的高兴呢，一下子就解决了许多问题，虽然卧室只有三间，然而书房和客厅也是可以住人的，这样一来居住密度就降低了很多，许多矛盾就都缓和了。

    其实惠贤是真的需要这样一个随身空间，这样的话她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定会缓解很多的，然而一想到惠贤得到空间后可能的做法：两手捧着空间巴巴地去先给老公，然后公婆一家人都搬进来长住，老公还逼着她继续生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儿子，只等着全面放开了生育闸门就去上户口……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空间不但没能给她帮忙，反而害了她了。而且她老公一家千万别想着杀人夺宝啊，这可是末世小说里常有的事，对于黄瀚一家来说，空间掌握在儿媳妇这个外人手里，毕竟不如掌握在自家人手里放心啊，反正两个孙子也有了，于是惠贤……

    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雌泪满襟”ヽ(*。>Д<)o゜

    光是经济独立还不够，精神得独立啊，以自己为本位，千万不能绕着别人转。

    十月下旬的时候，这一天牛宝莉十分愤怒地转发了一条新闻进牛肉群：【湖南镉米中毒率七省市最高 尚未大范围爆发“痛痛病”】“健康、环境与发展论坛”第九届年会上，专家披露了该科研项目在湖南省部分研究成果：湖南镉暴露人群中出现慢性轻度及重度镉中毒现象最为严重，但在918个有效样本中，仅26人出现了“痛痛病”等实质病变。——仅26人发生“痛痛病”啊，真少啊┓( ′∀` )┏

    越漫晶正在开新机种会议，技术部的一位同事正在上面讲解设计开发情况，技术方面的问题她大部分不懂，来开会主要是为了催开发—量产进度，于是偶尔就会摸鱼。

    看到那条消息，越漫晶也震惊了，毒大米又出现了啊，前几年刚爆出来有个什么地方有毒大米，不过自己忘记了是哪里，没想到居然又出现了，看来是土壤重金属污染啊，这个很难搞的。

    牛宝莉愤愤不平地说：“难怪我妈那个鬼师傅说现在水土都被魔气侵蚀了，她自己就是湖南人，肯定事先知道了老家的风声，所以不敢在外面随便买粮食，生怕吃到了自己家乡的米，于是就瞄准了我妈这个冤大头，把她当食品挖掘机了。”

    越漫晶看了一下新闻下面的评论，只见有人说：

    “我们的镉确实超标了很多(多到不可描述)，我们实验室就是测这个的。不过我告诉你，整个华北地区水资源的重金属，农药残留，富营养，呵呵哒你懂的。”

    “福建漳州下面很多重金属村癌症村，据说江西也有（点蜡）”

    啊对了，越漫晶想了起来，那一年毒大米时间发生的地方好像就是江西，鱼米之乡要命哦！

    没想到重金属超标的地方居然这么多，整个华北都是这样子，南方的福建江西湖南也没能幸免，这是从南到北全带毒了吗？这一下别说是许阿姨那个神神叨叨的师傅，自己也不太敢在外面买食品了，看来今年一年节约粮食一直坚持到秋收新粮入仓是很明智的。

    于是越漫晶食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着笔画：“我这边渠道的粮食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肯定没有重金属，就吃我的粮吧！就算是蔬菜我这边也可以买到，就是冬天没有鲜菜，除了冬瓜南瓜马铃薯一类之外，其它大部分都是腌菜和干菜，可能品种贫乏了一些，我这里受季节限制比较严重一些，即使是夏秋天也要看什么蔬菜正当令成熟，不像外面超市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牛宝莉送来一串飞吻：“漫晶漫晶你太好了，简直就是个机器猫，什么好东西都有，我就在你那里买菜了，你有空开出单子和价格来，我在你那里拿菜啊！”

    韩泳毅：“我也要！”

    牛宝莉：“对啊泳毅我正要和你说，你这个年纪就总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可能也是食品不健康的原因，今后多在漫晶这里买一些东西，自己开火做饭，少吃外卖吧。”

    韩泳毅发过来一个连连点头的表情：“知道了！”

    于是当天晚上，越漫晶就参照网络上的蔬菜价格，整理了一份空间蔬菜价格发到群里，当然价格是比外面要低一些的，并说明根据季节不同，菜的品种会有变化，到那时自己再添加价格。

    很快牛宝莉就下了一张大单：泡菜两斤，土豆萝卜南瓜冬瓜各十斤，红薯五斤，茄子干豆角干各两斤……

    到了晚上十点多，韩泳毅也下了一些订单，比牛宝莉的数量要少，但是她一个人住，这些东西也够吃一阵了。

    越漫晶收到了两个付款红包，太好了，这一下自己账面上又增加了几百块的收入，如今自己靠卖粮食和蔬菜也能小赚一笔了，而这些食品除了电力农机具的钱，基本上没有其它成本，即使自己有一段时间的失业，最起码房租还是付得起的，如今的食物价格不低啊，更别提还有老家的那份房租可以补充。

    进入十一月之后，广州的天气也十分寒冷了，越漫晶穿了羊绒大衣来到办公室，然而为了节约电力，办公室里面是没有暖气的，于是她只好戴着韩泳毅给她织的露出指尖的毛手套坐在电脑前办公。

    上班铃声打过五分钟之后，刘振华才急匆匆推开门抢了进来，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在那里还没等打开电脑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周柏东问道：“老刘，你这几天不舒服啊？”

    “是啊，总是咳嗽，可能是有点感冒。”

    这时他的经理在座位上发话了：“我说老刘啊，你这咳嗽可是已经好几天了，上周就看到你在咳，这周还没好，你要不要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最近流感很严重啊，别把大家都给传染了，到时候没人干活儿了，咱们公司可是正在改制呢。”

    刘振华苦笑了一下，他明白经理的意思，经理怕的不是流感，而是肺结核，尤其是耐多药结核病，那可是非常棘手的；而且公司最近确实在改制，说要分流一部分人，虽然并不是精简，但是大家都知道“分流”的意思，这样的人不会给安排什么好的岗位，基本上就是变相逼人离职，所以这个时候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生怕出什么岔子。

    刘振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周末的时候刚刚去医院检查过了，这两天要去拿结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和公司说的。”

    经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越漫晶心中打鼓，虽然说现在正在改制敏感期，大家生病都不敢轻易休假，然而越漫晶可是记得那篇关于“白色瘟疫”的资料里提到过这么一件事：一个初中教师，罹患结核病已经20多年，一直坚持给学生上课，直到话不能说了才跑到医院治疗，敬业精神确实可嘉，然而医生给他一检测，发现他的痰涂片上都是结核菌，虽然“带病坚持工作”一向被认为是可歌可泣的革命牺牲奉献精神，然而这带的是传染病啊，尤其是他从事的又是面向众人的工作，不是封闭工作间里操作机器，这么多年可能会传染多少人啊！

    晚上回到家里，她坐在壁炉前发着微信：“真要命哦，我们一位同事最近总是咳嗽，关键是我们公司正在改制，如果他得了什么病，不晓得会不会传染别人不说，如果真的很严重，很可能会被‘分流’的，到那时不知会怎么样，大家都在说着最近的就业形势不是很好。”

    牛宝莉倏地发来一张图片，上面写着：“同舟家园：因为一些无法预知的原因，同舟家园暂时不能为面临搬迁的北漂们提供寄存和住宿地地方了，在此向大家表示歉意！今后我们将争取早日获得相关的资质，继续为大家做更多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服务。”

    下面那几条热评看得越漫晶的心冰凉冰凉的！

    “这是怎么回事？去年不是已经赶了许多人离京了吗？怎么今年又搞？”越漫晶惊讶地问。

    牛宝莉道：“这就是一步一步的，如今清理的已经不是低收入者了，我得来的消息是，一个富商的妻子在**当某网站的财经小主管，住的房子档次不低，而且夫妻两个都不是大陆户籍，就这样都被赶走了，更别说那些失业者，那就是重点清理的对象，如果这个时候失业，是很可能无法继续在**立足的。其实广州也是很危险的，今年在继续清理外来人口，广州户口暂时可以保住，然而一旦失业，大城市生活成本很高的，结果你也明白。”

    越漫晶：看来我要坚决钉在公司，绝对不能失业！PS:各种慈善教派可能要发扬光大了，许阿姨的师傅除外，目光实在太短浅，只知道割眼前的韭菜呢。

    韩泳毅姗姗来迟，过了一会儿才说话：“怎么搞得这么恐怖啊，好像要把普通人都赶出去一样，人都走了，城市里不是冷清得很？如今我已经感觉到了，出门买个什么东西都不是很方便，从前街上许多卖包子卖馒头卖油条茶叶蛋的，如今只剩那么三两家，都没得可选。”

    越漫晶：充分竞争的市场才是最有利于消费者的。

    牛宝莉：“你还出去买这些？不是和你说了外面的东西不干净，都不知用哪里来的米面做的，如果是有毒产区的东西，吃了不是更糟糕？自己做饭虽然是麻烦了一点，毕竟安心啊，去医院多痛苦多害怕？想一想你上一次去检查肺脏的时候！”

    韩泳毅：“我错了，我错了，从明天开始，我顿顿在家里做饭，午间就吃自己带的饭（合十）”

    越漫晶看到牛宝莉激动成那个样子，也觉得很有意思，牛宝莉真的是一个十分热心的人，话说她也总是担心韩泳毅，除了会织毛衣之外，韩泳毅实在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如果不是她还有母亲、父亲和弟弟、弟媳妇，越漫晶真想让她来空间中一起住，自己喜欢做饭，起码能保证吃得营养健康，然而如今……

    这就是不同血缘的麻烦之处。

    （同舟家园发布的信息是抄录“狠狠红”微博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