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存狂的末世

    中午，十二个人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锅，每个人从里面盛了一碗菜汤，汤里面还放了两条切成片的火腿肠，因此这一锅碧绿的野菜汤里不但有刚刚采来的野菜蘑菇，还有肉食，因此虽然调料欠缺，但味道也没有那么寡淡。

    张天舒尝了一口汤，微笑着说：“很新鲜，含有丰富维他命和膳食纤维，我们今后得注意蔬菜的摄取，看一看怎样建立稳定的蔬菜供应机制，否则只吃主食和罐头，一段时间下来很容易便秘，引发痔疮肛裂，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医疗措施。”

    三十几岁、一脸精英相的柯豪噗嗤一笑，说：“血腥气还可能引来行尸。”

    一脸雍容的段珮嘴角一垮，对他说：“戴维，吃饭的时候拜托不要说这种事，你看宁宁都吃不下去了。来，宝贝，快吃饭。”

    柯宁一脸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碗里绿绿的东西，说：“我不要喝菜汤，我要吃炸猪排，妈妈你给我做炸猪排嘛，或者鸡排也行！”

    段珮有些无奈地说：“每次让你吃蔬菜，都是这样臭臭的脸色，只知道喜欢吃肉，但这是不健康的啊，营养不够均衡，每天一定要补充维生素和膳食纤维的，这两天拉臭臭不是都屁股疼吗？”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段珮说出“屁股疼”三个字的时候，师冬野觉得自己仿佛看到戚威脸上一丝莫名的古怪笑意隐晦地一闪而过。

    “不是蔬菜是野菜，不要用野菜来冒充蔬菜！我不吃！”柯宁用手重重地捶着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段珮抬起头来有些歉然地看了师冬野一眼，低下头苦口婆心地继续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喝菜汤，师冬野听着那男孩满口要吃什么麦当劳、红烧肉，就感到一阵头疼，这孩子真是任性，脸色臭得像大便一样，死不肯听人讲道理，经过这么长时间，他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这时何重迈喝干了一碗菜汤，幸福地说：“终于尝到绿叶菜的味道了，这些天都是吃饼干和罐头，感觉真的很单调。”

    师冬野疑惑地问：“你们路上没有采野菜吗？”

    何重明把自己碗里的菜叶蘑菇挑了一些给姐姐，说：“和军队在一起的时候，每到一个休息的时间，大家就一窝蜂地上山或者到路边采野菜，哪能轮得到我们？当时发生了几起野蘑菇中毒事件，死了的人都马上被处理掉，避免她们变成行尸，后来被行尸群冲散了，整天忙着逃命。更别提再之前困在城里的时候，冰箱里的蔬菜都吃完了，只剩下了罐装笋和茄汁黄豆，不过好在还有这两样。”

    柯豪挑了挑眉毛，道：“你家里还备了这些？很明智啊。”

    何重明笑着说：“因为我和我姐姐平时都很忙，家里就常备一些方便食品，我们常常几天没时间去买菜的，就是吃这些。”

    段珮脸上的阴郁一扫而过，道：“我们平时都是吃新鲜的，保姆每天给我们买菜，当时也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而且**还劝说大家不要抢购……”

    戚威斜着眼睛看着她，冷冷地嘲讽道：“所以就想当一把模范市民，不跟着那些一有点事情就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的升斗小民一起去哄抢抬高物价，觉得自己住在高尚社区，那种地方不管怎样肯定能买到菜，这种阶层永远要优先保障嘛，哪知道最后只剩了**配发的蔬菜干蔬菜粉，新鲜菜都去供应真正的上层了。”

    段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动了两下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到最后家里的确是只剩下红酒，那又有什么用呢？就是向自己丈夫的下属求援，这种时候她们也都是爱莫能助。

    午餐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师冬野是不习惯这种窘迫冷场的，于是她左看看右看看，问道：“戚威，你那辆车很不错啊，奔驰的？多少钱买的？”

    一听她提起自己的得意事，戚威脸上那尖锐冰冷的嘲笑表情也淡去了，代之一种骄傲自得：“奔驰乌尼莫克，要买下来起码几十万呢，不过我没花那么多钱，事情刚开始有点不对劲的时候，我就和租赁公司租了三个月的，该死的又是狂犬病又是吸毒佬发狂，还什么体液传播，牛头对不上马嘴，我们末日生存吧的吧友大家交流信息，有人是搞新闻的，消息灵通，虽然是一鳞半爪，但是告诉我们这事儿绝对不正常，死的人都不是好死，那还等什么？平时策划了很久的方案立刻拿来实施，租了车，准备物资往车上装，好在有些东西平时就是备着的，其余的淘宝加急派送，不过一周时间全置备齐了，然后我就开着车出了城，在外面等着，最后终于**组织撤离了，我就和大家一起撤了。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我在城外刚住了几天，租车公司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把车还回去，说可以退双倍违约金，后来又说三倍，如果我后来不是把陌生号码全拉黑，估计她们能把价格抬高到十倍，我猜是她们老总要用吧？但是这怎么可能呢？现在这辆车就是保命的家伙啊，还威胁要把我告上法庭，嘿嘿，就算是上法庭我手里也有合同啊，她们又不是**，还能征用？……”

    师冬野看着餐席旁边放着的那一个便携式太阳能发电机，展开的电池板正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吸收太阳的能量，如今正是六月，太阳光线正强烈的时候，估计他车子里晚上的照明都有了，不需要耗费汽油发电，真的是考虑得很周密啊。

    或许是看不惯戚威太得意，柯豪皱了皱眉，说：“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没刮胡子？没有带剃须刀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戚威脸上顿时显出一种失望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会给人这样的印象吗？我还觉得这样挺有男人味儿呢，又不是小白脸，刮得那么干净干什么？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一会儿我还是刮刮吧。”

    原来是装叉没装好，为了避免引人误会才要剃胡子，师冬野也觉得像他这样高傲的生存狂不至于会遗漏剃须刀这样的东西。

    果然，吃过饭后，师冬野回来，就看到戚威拿着一把简易剃须刀对着一面小镜子正满脸泡沫地刮胡子，这个小镜子师冬野猜测携带的主要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整理仪容，而是为了发信号。

    刮完胡子，戚威将剃须刀上的刀片取了下来，同旁边盒子上一小块肥皂一起收在盒子里，拉开工装裤上的一个拉链将它们装了进去，刀架则丢在一边。然后戚威又拉开上身工装背心口袋上的一个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只智能手机，便歪在一边看了起来，也不知是看的小说还是生存资料，师冬野猜测，他一定已经下载了许多生存知识和技能的文档。

    师冬野看了看他浑身上下的口袋，再看看蕙蕙的一身连衣裙，虽然是袅娜美丽了，但是一个口袋都没有啊，这样子一旦万一突发状况立刻要弃车而逃，戚威身上从上到下肯定装满了求生物资，但是蕙蕙就什么都带不了，生存能力直接打了个八折啊！再一想平时自己看到的女装与男装的差别，即使是正常时代的日常着装，女装的口袋也是明显比男装要少，而且还浅浅的不实用，自己从前在公司穿的工装一字裙，那裙子的小口袋只能装两块纸巾，其余装什么都会掉出去，衬衫也没有口袋，这就必须要挎一个皮包，不像男人，即使没有皮包也能够说走就走。

    这种区别平时不过是让人感到有些麻烦，不够方便，但是到了如今这样随时要逃命的求生时期，就显得很要命了，即使是大家都拎一个包，花里胡哨单卖时髦的女式包与简朴实用的男士包也有很大不同，看来看去就是，男人用的东西都是有利于生存性的，女人的东西往往是孔雀的尾巴，看起来靓丽，实际上拖累求生。

    下午，几个男人驾驶一辆车出去，因为他们来的路上看到附近有一个小村庄，便到那里面搜罗一下物资，张天舒本来想一起去的，但是被孟锦荣委婉地劝阻了。傍晚的时候他们回来了，果然带回来许多东西，有米面干菜，还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带刺的铁丝网绳，一大捆塞在车子的后备箱内，连车后盖都盖不上了。

    孟锦荣高兴地说：“好在行尸不多，我们在一个院落里找到了这些东西，绳子不是很牢固，容易被人剪断，我们用这些铁丝把营地围起来。这些肯定不够，明天下去再继续找。”

    营地的安全当然是第一位的，因此除了做晚饭的蕙蕙，其她人都过去一起拴缚铁丝网，当一道翻着金属刺的铁丝绳围在营地周围后，师冬野轻轻摸着网绳，觉得就连自己也多了一层安全感。

    吃过晚饭之后，人们暂时闲散了，一天的工作都已经结束，现在是可以休闲的时候了。

    戚威坐在那里摆弄着一个收音机，那是一架专业的野外求生收音机，戚威小心翼翼地调着频道，但是从里面却只传来静电的滋滋声。

    孟锦荣走过来，蹲下来问：“还是没有信号吗？”

    戚威有点烦躁地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有关生存基地的消息。”

    这时柯豪走来客气地问：“戚威，我想给我的KINDLE充一下电可以吗？”

    戚威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你充吧。”

    柯豪道了谢，将电纸书的电源线接在发电机上。

    看到他的电纸书，师冬野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写完的小说，还有之前还没来得及结算的稿费，从前每天赶稿子如同拼命一样，每开一部新文就有一种与赌博心态有所类似的心态，希望这一部小说能够吸引读者，让自己的写作之路从此开阔起来，但是几乎每一次都没有出奇的情况发生。正在自己感觉有些筋疲力尽之时，末世来了( ⊙ o ⊙ )！

    现在自己再也不用拼命码字了，反正即使写完了，也没有网络供自己发表，或者给幸存者同伴们看看？师冬野觉得自己还是不找那个麻烦了。

    太阳完全落山已经有两个多小时，月亮苍白地挂在漆黑的天空，山林中一片寂静。营地里此时没有火光，也没有灯光，这是为了避免吸引行尸，因此人们除了看着自己的手机，打打手机游戏，就是低声聊着天。师冬野是刚刚加入的，和大家都不是很熟，因此就静静地听着她们聊天。

    这时何重迈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歪着头说：“冬野，要不要过来和我跟蕙蕙睡一个帐篷？我弟弟睡在车里，我们三个女孩子很方便的。”

    师冬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心中感动，但是却仍然摇摇头道：“不用了，谢谢，我还是睡我自己的车里吧。”

    何重迈有些担心地说：“可是你的车比较小，身体能伸展开吗？这样过一个晚上很辛苦的。现在毕竟到处都是危险，如果晚上休息不好，白天精力不振，你知道的……”

    师冬野笑笑说：“没事的，我习惯了，放心吧，谢谢你。”

    何重迈点点头，她也是一个很成熟的人，见对方坚持不肯，便想到对方或许是对自己这一方还没有足够的信任，也可能是因为有某些特别的习惯，有一些人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求一个独立空间的，这样的人她也见到过。

    这时戚威拿着收音机和发电机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车子的后车厢前，打开门跳了上去，不久师冬野就觉得车窗上掩着的厚重的绒布窗帘里面仿佛透出隐隐的光线来，也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看片子，师冬野相信这样的人绝不会忘记给自己准备空闲时间娱乐的东西。

    见她看着那辆越野功能车，何重迈嘴唇抿成一条线，带着一种顽皮的表情说：“戚威的车子很宽敞，但是他拒绝别人进入，我觉得他在里面可能会感觉自己像个皇帝一样。不过这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是他自己获得的。从前我就听说有些人是生存狂，整天想着什么世界末日啊，行尸走肉啊之类，虽然我自己为了以防万一也学过一些求生知识，但是很难想象会有人痴迷成这个样子，不过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发生了，他也算是有先见之明。”

    师冬野慢慢地说：“其实我也是生存狂，历史上恐怖的年代是一直都存在的，只不过这一次格外富有离奇性和刺激性。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

    师冬野在众人或同情或淡漠的眼神中走到车边打开车门，进了自己的微型车，她拉好窗帘，便进入了空间深层自己的居住区。她走出客厅来到花园里，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花香与树叶草叶清新气息的空气，想到：“戚威有一辆SUV就是皇帝一样了，那么自己有一个空间，岂不是成了大魔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