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将刑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海内之士,莫不痛之。
——《晋书·嵇康传》
“叔夜,哀哉!”
“嵇子冤矣,愿同入狱。”
“嵇中散品性高洁,我等请中散大夫入太学执教。”
“恳请陛下下旨释放嵇中散”
“奸污小人,行此勾当,该死。
……
似乎有很多人,他们情绪激动地说些什么,在周围一片哭号声、怒骂声、哀求声中 ,一个人的声音非常突出,朗如清风明月,坚若高山磐石,最重要的是从容,非常的镇定,好像将要被处死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处死?叔夜?嵇中散?
简祯猛地清醒过来,这些对话是史书记载魏晋时期“竹林七贤”之首嵇康嵇叔夜死前众人曾说过的,他曾经看过相关记载。
他睁开双眼,发现面前正对着一个人,只见他身高一米八左右,长相俊朗,气质出众,哪怕此刻身处狼狈,也不减其神彩,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也只有那些古书中描绘伟男子的词句可以写出他的风采了。
他站在刑台之上,周围有亲朋好友为他送别;台下,三千太学士为他求情,他们未必都与他相识相交,只是听说过他,仰慕他的才学风骨,相信他的为人,便愿意压上所有为他求情,在古代,师生关系甚至比亲族更可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正是有着这样的政治影响力,司马昭才愈发容不下他。
不孝之人同党,死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简祯呆呆地看着一幕幕发生,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里,这一切,太真实,太哀戚。
拒绝了太学士们的执教请求,嵇康知道,司马昭不会放过他,而他也不会为了活命,改变自己的立场观点。
他这一生,坦坦荡荡,宁折不弯。
“兄长,”他站起,看了看太阳照在四面的影子(根据影子长短判断时间)从容微笑,“请予我一琴吧!”
旁边,一位与他长得有些相似的年长男子应了,随后,简祯感觉有一双手将他托了起来,将他送到了嵇康面前。
这?自己变成了一把琴,简祯凌乱了。在他思维混乱的时候,嵇康已经调好了弦,开始弹奏。
这是历史上著名的《广陵散》,简祯知道。琴声空灵,悠远美妙,让人想到了崔嵬雄伟的群山,道路曲折,山岩险峻;重叠连绵的山峦,高耸云端,云雾缭绕,巍峨的身姿卓然而立奇秀无比。山岚氤氲如云播蒸气,山泉叮咚似神仙吐珠。泉水颠簸奔流,一路狂歌,争相奔流。于是空谷幽兰,高耸梧桐,引来鸾凤青鸟,欢欣歌唱。
一曲,便是一个世界。
弹奏的时候,他又是想着什么呢?与朋友游玩山林的悠闲生活吗;得仙人传授《广陵散》的开心吗;还是对司马家族谋权篡位的愤懑呢?
没人知道,他只是从容地弹完了这一曲,然后叹息着说出了那句留于史册的话:“以前袁孝尼想与我学习弹奏《广陵散》,我却总是过于吝惜而不愿意传授给他,《广陵散》今日之后怕是失传了。”说完,从容赴死。
刀斧砍下,一腔热血撒出,天空霎时布满了血色。
简祯惊醒,发现自己仍在桌前,手中还拿着那本未看完的书。
“小祯,醒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妈妈,你怎么回来了。”简祯怔怔地看着她。
“这孩子,真是睡迷糊了,现在都几点了,”女人好笑的看着他,走上前来,将简祯手中的书取下,“好了,去睡吧,明天起来再看。”
简祯顺从地让母亲拿开书本,洗漱完后便回房了,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刚才那一切是梦吗?如果是,为何如此真实,如果不是,自己又是怎样看见那一幕的呢?难道是时间投影(以前看到种说法是如果速度可以比光快,那么可以通过以前的光的折射看见过去的场景。)那也不合条件吧!这事本身就不科学。
发生了这样奇怪的事,简祯想了会就不管了的,就他的话来说,该来的跑不掉,急也没用,还不如不想了,先把眼前顾好是真的。
第二天是周末,简祯想到昨天发现那家书店,决定去看看。
那地方不远,就从学校出来经过两个路口后左边的那条街上,回家时他会经过那边。
地方很快到了,那店面装饰得很是古色古香,店老板也是一袭古装,非常显眼。简祯正准备进去,停了停 ,仔细看了看牌匾,昨天还是空白的呢,这上面写的也不是什么书店,倒有个很文雅的店名,却是×墨轩三个大字,字倒是好字,就是“墨”前面的那个字非常模糊,怎么也认不出是什么字。
“老板,你这店名前面那个字糊了 ,”简祯虽不觉得书店老板会如此疏忽大意,但还是提了一句。
“没事,到时候会看得清的。”老板连头也没回,只是继续擦拭着书面的灰尘。
“莫非是材料有什么诀窍?”简祯好奇,从来只听说清晰的字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模糊,没见过模糊的还能变清晰,这可是都成一片墨迹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老板轻笑,转头看他一眼,便走回内室了,“要看什么书自己找,有事叫我。”
真冷淡,简祯想着,在书架上扫了一圈,拿起一本看看,正是书店老板刚刚擦拭过的那边,“ 嵇康,字叔夜,谯国铚人也。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这是,《晋书.嵇康传》,简祯脸色有些奇怪,这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到昨日那场景,那一曲琴音,还有…后面那片血色。
心情有些低沉,简祯将书放回原处,和店老板打声招呼,转身离开。他没看到,身后有一本书无风自动,书页翻开,然后停在了一页。
“原来选的是你么,”书店老板从内室走出,将书本合上,望着简祯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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