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类指定法律是为了什么啊？”戴斯经常会时不时地问塞拉一些关于人类的问题。

    “法律？法律当然是为了维持社会的和平与稳定啊，没听说过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啊……”塞拉对于戴斯略显智障的问题表示有些不耐烦。

    “那……能解释一下这个吗？”戴斯说着递过来一份报纸。

    “都什么年代了，还看报纸……”塞拉放下手机把报纸拿过来了。

    上面用黑色的超大字体写着新闻标题：民间组织募捐大量善款潜逃，捐赠者报案无门。

    “这……大概说明人类社会的法律还不健全吧。”塞拉有点尴尬，毕竟这她这也算人类代表了。

    “一边说着法律无情，一边又在现实里搞这种事情，人类的感情还真是复杂呢。”戴斯的话里满满都是嘲讽。

    渐渐地，夜幕降临，伴随着午夜钟声的想起，亡灵之家像往常一样亮起了灯光，今晚，这里又会有怎样的客人光顾呢？

    一点钟，亡灵之家的门被缓缓推开了，一个带着酒气的家伙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很随意地坐在了一张桌子旁，直接喊：“老板，来点啤酒。”

    戴斯看这个家伙醉成了这样，就算是有心事想必也没办法用正常的语言说出来，于是妆模作样得拿过来几瓶啤酒，不过在塞拉看来，虽然瓶子上写着是啤酒，但瓶子里面的液体肯定有问题。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毫不客气，直接对瓶吹了起来。

    “一般这种情况，不是飘了就是颓了……”达克一针见血地说到。

    不过年轻人倒是丝毫不在乎自己身边的声音，一个人的闷酒喝得非常投入。但是慢慢地，他脸上的红晕下去了，头上的汗渐渐少了，眼神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醒酒了。

    “果然，我就知道，你这里的什么东西都多少带点不正常。”塞拉看着年轻人说到。

    “你这是什么破玩意，越喝越有精神？！”年轻人非常气愤地想拿起酒瓶来耍一耍，但首先，他现在是清醒状态，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二来呢，当他看到戴斯的样子以及那深渊般的眼神，咽了口唾沫，还是安静下来了。

    这时候，戴斯缓缓走了过来，坐在了年轻人的对面：“请平复一下情绪，我们可以……慢慢聊。”

    醒酒之后的年轻人没了半个小时之前那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样子，变得有些唯唯诺诺，不过还好，戴斯作为店长，只是样子有些高冷，语言还是非常友善的。一番闲聊下来之后，戴斯发现了这个年轻人深夜买醉的原因：工资。

    这个年轻人已经有四个月没有收入了，自己工作的企业今年的盈利似乎不太好，工资一直拖着，对于那些身上担着贷款或者家室的人来说，四个月已经足够申请低保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五个月了，年轻人是在忍无可忍，跑到了老板的办公室里，跟她说如果再不给钱就对他实行劳动仲裁。可惜，这家企业接的是**项目，上面还算有些背景，以年轻人的一己之力根本没办法伸张正义。

    “有没有想起今天给你看的那份报纸？看来法律需要完善的地方还有很多呢，比如说……遇到人情世故该怎么处理。”戴斯看着塞拉，仿佛是在嘲笑人间不值得。

    塞拉知道自己不占上风，撅着嘴就躲到一边去了。

    “很不甘心啊，第一份工作，我兢兢业业地为她效力，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年轻人握着手里的酒瓶，发出吱吱的响声。

    “需要帮忙吗？我们这里可以提供相关服务，让您顺利拿到自己应得的收入。”戴斯笑着说到。

    “真的吗？那太好了！需要我提供什么吗？”年轻人此时表现得很兴奋。

    “请稍等一会……”戴斯说着走到了后厨，半小时后，他拿来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放在了年轻人的面前。

    “接下来，您可以阅读袋子里的所有东西，但是请注意，不可以说话，这上面有完美的解决方案，如果您认可我的方法的话，请在明天将上面交代的事情完成，谢谢配合。”戴斯在年轻人打开袋子前友好地提示到。

    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拆开了袋子，里面有几份文件和一封信，他一边读信一遍看里面的文件，表情最开始是激动和高兴，然后慢慢变得凝重，紧接着皱起了眉头，而且越发厉害，最后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恢复了平静，长出了一口大气。

    过了好一阵子，他抬起头看了看戴斯：“好的，我明天会去的，谢谢。”

    然后便离开了亡灵之家。

    年轻人走后，塞拉凑了过来。她非常好奇：“你在袋子里放了什么？”

    “一出好戏……”戴斯神秘地笑着说到。

    第二天……

    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戴斯拿着自己的私人日记妆模作样地当起了念诗之王：“迷惘的灵魂啊，你是否在这漫漫长夜里寻找着自己的归宿？冷风在呼啸，豺狼在嚎叫，惨白的月色下，你甚至都看不清自己的影子，来吧，来亡灵之家吧。这里有温暖，有舒适，有能够实现愿望的摆渡者，也有摆渡者面具下死神的微笑……”

    话音刚落，午夜的钟声准时响起，同时，昨晚的年轻人也准时来到了这里。今天的他样子好多了，没有通红的脸颊和满身的酒气。

    “看起来，您今天的行程很顺利。”

    年轻人点了点头：“是的，效率非常高，下午我就收到了那四个月的钱，然后我迅速办了离职。”

    年轻人说完这话，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虽然结果很顺利，但过程还是有点令人害怕啊。”

    “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啊？”塞拉问到。

    “昨晚，店长给我的那个牛皮纸袋子里，是检举信和一些证据，在那封信里，他说如果想要扑灭一场大火，那就要制造一个更大的爆炸。既然她觉得你斗不过他们，那就把篓子捅到更高层的人当中去，看她还能不能兜得住。那封检举信上盖的是总局的章，相当厉害，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有这些文件，足够了。”

    塞了看了一眼戴斯：“你这次居然没有整幺蛾子？”

    “店长跟我说，这个需要实名制举报才行，我思考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的。”年轻人说。

    “难怪你昨天眉头皱成那个样子，这年头实名检举的难度有多大谁都知道。”

    “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戴斯转头问达克。

    “低调，要时刻记得隐藏自己。”

    “看来我们的实习生有所成长了……”

    “是啊，虽然我们有维权的道路，但这条路一般都是荆棘密布的，如果单凭自己，基本上很容易吃瘪，严重的可能还会被报复。”年轻人看着戴斯说。

    “那你是怎么下定决心的呢？”塞拉问他。

    “虽然荆棘密布，但如果一直害怕，荆棘只会越长越多，虽然我的力量很小，但我发出的声音悠长回响……我相信店长，也相信自己。”

    年轻人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非常沉稳，让人不由得有一种信任感。

    戴斯看着他，一阵赤红色的烟雾从他的体内流出……是勇气。

    年轻人谢过店长，短暂地喝了杯咖啡，离开了亡灵之家。

    他走了以后，戴斯没有像往常异样去休息，而是看着玻璃外年轻人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嗯？你今天是怎么了？”塞拉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对人类的迷惑加深了。”戴斯说到。

    “迷惑？”

    “是的，迷惑。我原本以为人类之所以被天界的守护者们所呵护，是因为他们拥有善良的本性和高贵的性格，但是今天，我对人类的善良产生了怀疑，为什么会有一些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这里变得扭曲和异常呢？”

    “这……”塞拉也说不出什么来，在她看来，戴斯的话仿佛就是一个贯穿千年的终极哲学问题。

    “算了，不去想这么多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们的意见充满了主观性，为感情服务太难了，还是为理性服务更简单一些。”戴斯沉默了一会，这样说到。

    “.……”塞拉想说些什么，但戴斯很干脆地说了一句：

    “晚安……”

    他今天似乎不想去管任何事了，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黑子，闭着眼睛。

    虽然他不会睡觉，但塞拉觉得，他应该是在逃避某种东西……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