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雁率先发言，道：“夫人，何必想这许多，依奴婢看，直接交给冰兰处置就行，当初兰仙不就是如此么？”

    杨晓月摇头不语，看向鹦鹉。

    鹦鹉便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夫人初进府里，纵使做得过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如今雪秋这丫头是王妃所赐，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好随意处置。”

    杨晓月笑道：“你这丫头，我让你想个主意，你倒替惜雁分析起原委来。按说你也讲过不少故事了，就没个好主意？”

    鹦鹉耳红面赤，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小白出言道：“夫人，奴婢倒有一计，定能将雪秋拿下。”

    杨晓月道：“哦？”

    “不知夫人可听说过竖牛与叔孙的故事？”

    “听是听过，但不知竖牛何在？”

    “依奴婢看……“

    杨晓月却打断她，笑道：“算了，今天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改天再议。”

    莫小妹心中明白，三夫人不想让更多人参与进来，避免计谋外泄，这当然无可厚非。只是连问也不问她一句，表明三夫人在小白和她之间，更加信任小白。自此而后，莫小妹产生了调到其它院子的想法。

    她只有十年寿命，如今已过去三年，真心才收获十一个，心中不慌才怪。在她眼里，三夫人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主子，对她不冷不热，换作以前，她巴不得在这院子混吃等死。

    她本打算花个四五年时间，混到一等丫鬟位置，那时自由时间充分，借着一等丫鬟的身份，游走于各个院子，将一个个小丫头的心骗走，收获一百个真心没准就能成功。

    可世事的变化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即使她在这府里生活了一千多年，却始终参不透人心。

    三天后。

    巳正时分，莫小妹来到尘月阁，却发现院子里的气氛不对，丫鬟们屏气凝神，谨小慎微。她来到院子西南方向的一间小屋，静候。没多久，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走了进来，瞧打扮倒也平常得很，只是手里拿着一卷书，稍显与众不同。

    莫小妹看见她，忙起身行礼，笑道：“见过柳儿姐姐。”

    “呸！”柳儿啐了一声，“跟你说多少遍了，你我同是二等丫鬟，你犯不着对我行礼，我又不给你发月钱。”

    莫小妹笑道：“可姐姐教我识文断字，可也算是我的师傅呀。”

    柳儿吓了一跳，她早就了解过莫小妹的一些经历，着实是个惹祸精，可不想跟她牵扯过深。于是，忙道：“你可别乱认师傅，我不过是依大夫人之命，教你识几个字罢了。”

    不等莫小妹回话，又道：“如今教了大半年，你也学会《女戒》中的所有字了，你明天手抄一份《女戒》交给大夫人，大夫人如果满意，你今后就不用来了。”说完，急冲冲地跑了。

    莫小妹还待打听打听这院中发生什么事了呢，没想柳儿避她如蛇蝎，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到墨香居。

    鹦鹉晋升一等丫鬟后，新的二等丫鬟还没选出来，莫小妹得以独自霸占一间屋子，倒也惬意得很。她刚回到屋子，就接到新的任命，以后由她负责伺候新来的一等丫鬟——雪秋。

    雪秋的住处就分派在原梅仙住的屋子，莫小妹进来时，早已有一个眉目秀丽，身披月色长裙的丫鬟在里面收拾，大约十五六的样子。

    那丫鬟见莫小妹进来，朝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哎，好一个亭亭玉立的丫头！我早就听说三夫人院子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漂亮，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莫小妹才不信她的鬼话，不过还是要处好关系的，因道：“雪秋姐，奴婢是三夫人派来伺候你的，以后有事吩咐奴婢就行。”

    “你叫什么名字？”雪秋笑问道。

    “小七。”

    雪秋脸色瞬间僵住，强笑道：“你在家时，可是叫莫小妹？”

    “是啊。”莫小妹疑惑道，她跟雪秋才第一次见面吧。

    雪秋收起笑容，静默不语，似在思考什么事。良久方板着脸道：“这不用你收拾了，你去帮忙打盆水来。”

    莫小妹将水端回来时，屋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将水盆放到梅仙往常的一个小方桌上，还没放稳呢，就听雪秋大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叫你放那了吗？”

    莫小妹心下一跳，这雪秋前后变化也太快了些，莫不是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她一时间弄不清头绪，忙赔礼道：“对不起，雪秋姐。那这水放哪呀？”

    “你看看，这屋中哪来的地方！你先将水端出门口，我不叫你，你别进来。”雪秋道，随后又补充一句：“你可别将盆放地上，就端着。”

    莫小妹依言而行，侍立屋门一旁。

    一刻钟过后，莫小妹手都酸了，抬眼往里瞧，却见雪秋正躺床上休息呢。她瞬间想明白了，这是雪秋要整她呢，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说整人无非三种原因：一是对她有仇，恨不得整死她；二是立威，借整她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三是她人授意。

    莫小妹多疑的脑袋瓜又是转了几转，还是糊涂不解。在她看来，雪秋好歹也在府里混了好几年，做事应当有些分寸才是。如果对她有仇，要整她，也没必要弄得全院子的人都知道啊；如果是要立威，那更说不通了，她虽是一等丫鬟，在这院子却说不上话，没必要凭白树敌呀。一般而言，整人可以不计后果的，都是府里的主子，她们才不怕丫头们造反呢。

    那这雪秋究竟是个人行为，还是衔命而来？前者倒也罢了，如果是后者，她的处境可就相当不妙了。

    又一刻钟过去，莫小妹实在拎不动了，水盆自手中滑落，只听“咚”地一声，溅起一地水花，将她的裤脚也弄湿了。

    雪秋听见声响，走出来一看，怒道：“好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叫你做点事就这么难。行，也不用你干活了，你就在这跪着反省吧。”说罢，将房门重重关上，不知干啥去了。

    可怜的莫小妹只好依言跪在屋门一旁，此时此刻她已经想明白了，这雪秋必定是衔命而来的，就是不知道这样大张旗鼓地整她所为何来？

    雪秋是王妃派来的，莫非王妃还在记恨她？所以专门派一个丫头过来整她？莫小妹只略略一想，就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存在，以王妃的身份要弄死她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如此想来，雪秋此举应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不知沛公是谁？

    雪秋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小小惩罚了一下莫小妹，就让对方几乎猜出了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两个时辰后。

    莫小妹跪得双腿发麻，腰酸乏力，却不见一个人影。雪秋不来也就罢了，可她终究是三夫人的人啊，怎么也不见个人来说和说和的？难道此番景象也是三夫人乐意看到地？想及此，莫小妹心中凉了半截，很明显她已经成为了双方的棋子，不知道三夫人是想用她达到弃卒保帅呢，还是弃子抢攻？

    她越想越怕，可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出原因所在，更别说思考对策了。她想着想着，脑袋发起沉来，只觉越来越重，然后就一片空白了……

    墨香居，正屋。

    小白对杨晓月笑道：“夫人，此计成矣。”

    杨晓月道：“怎么说？”

    “夫人，如今全院上下都知道雪秋和小七之间有矛盾，只要小七出点问题，罪魁祸首不就是雪秋么？经此一事，往后王妃断不敢轻易派人过来了。”

    “刘妈妈怎么会吩咐雪秋这样做的？”

    小白笑道：“利字当头而已，当初竖牛不就是为了钱财害死叔孙父子三人么？”

    听雪堂，正屋。

    刘妈妈对王妃笑道：“王妃，此计成矣！”

    王妃道：“怎么说？”

    “如今三爷院子上下都知道雪秋和小七之间的矛盾，只要雪秋出点问题，罪魁祸首不就是小七么？到时，您就以三夫人管教不严为由，名正言顺地插手墨香居之事，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小白怎么会配合你的？”

    刘妈妈笑道：“将计就计而已，她自以为聪明，终究为聪明所误。”

    “只是雪秋那丫头靠得住吗？”

    “王妃放心，奴婢还有另一计，双管齐下，保证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