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皮猴浑身颤抖,抢先道:“大人明鉴,小的去那宅子只是为了取回她大哥的书,并不是真的去盗窃。”
忠义侯管家回道:“启禀大人,刘大口口声声说侯府院子里老树下埋着一本书,可在下昨晚将老树周围挖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官老爷喝道:“刘大,你莫想巧言脱罪,还不从实招来!”
瘦皮猴明白他是被莫小妹骗了,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还以为她真心想跟他过日子,原来都是水中花月。他再不迟疑,将昨晚如何被莫小妹骗去侯府的情形说了一遍,说完磕头道:“大人,事情便是如此,小人真的不是去盗窃的,实是被她所骗!”
“一派胡言!”官老爷喝道,“你竟想将罪责推到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姑娘身上,真当堂上刑具是纸糊的吗?来人,大刑伺候!”
瘦皮猴亡魂大冒,头‘咚咚’地乱磕,哭道:“大人,小人没撒谎啊,您别看她小,肚子里装的可都是鬼主意。之前小的打赌输了,也是她出主意解的围,为此小的才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啊,望大人明鉴!”
官老爷见他形容,倒不像是在撒谎,便止住刑罚,道:“你且将打赌之事详细说来。”瘦皮猴便又将打赌之事从头到尾细说一遍,不敢隐瞒半分。官老爷暗自思量,若果如他所言,那这小姑娘可真聪明得很,只是如何证明他的话是真是假,若是他存心弄假,小姑娘积威之下不敢分辩,岂不白白冤枉了人。
这时,一旁的师爷低声道:“老爷,按照刘大所言,与他打赌的那位汉子,应该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卫勇,将他传来一问便知案情真伪。”
不多久,卫勇被传进公堂。他一进公堂便不满道:“赵文,你唤我来做什么。”官老爷就是赵文,起身迎道:“下官遇着一件疑难案件,正想仰仗卫将军的智慧。”
卫勇心中得意,笑道:“什么案件,说来听听。”
“下官想询问的是,”赵文顿了顿,道:“将军可识得堂下跪的人么?”
卫勇看向一旁跪着的两人,心中一突,强笑道:“呃,这个嘛,这个……我昨晚确实见过他们一面,还打了个赌。”
赵文复又坐下,朝莫小妹喝问:“莫小妹,刘大说你骗他私闯民宅,你有何说辞?”
“大人,刘大说的一点不假,确实是奴婢意图嫁祸于他。”莫小妹供认不讳。
听她亲口承认犯罪事实,赵文心下直叫可惜,将聪明用在不正当的事情上,就是耍小聪明,自以为是。他正要下判决,忽见莫小妹伏地大哭,莫非她有什么苦衷?于是,他将惊堂木重重拍下,大声道:“公堂重地不可喧哗!你若有苦衷就详细道来。”
莫小妹止住哭声,擦泪道:“大人,婢女原是许亲王府三爷院子的奴婢,昨日午时奉命出府采买东西,穿过一处僻巷之时,被这瘦皮猴强行掳走,望大人能主持公道!”
卫勇大吃一惊,不等赵文问话,便道:“昨晚你怎的不跟我说?”
“奴婢当时并不知将军是什么人,料想能跟瘦皮猴打交道的都不是好人,因此不敢露了痕迹。”莫小妹道。
瘦皮猴听他们一问一答便要将此事坐实,忙辩解道:“大人,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最爱骗人!小的是花银子将她买下的,怎么敢做那掳人的勾当。”
赵文本来就信了**,听完瘦皮猴的解释,不由心下一跳,她既骗得瘦皮猴被擒,再撒次谎也不无可能。他斟酌一番,道:“你们各执一词,真假难辩,谁有证人证明?”
瘦皮猴本是外地来采买丫头的,刚进城里不久就有人跟他说某个府里要发卖个丫头,问他愿不愿意买下。大院里出来的丫头一般都是不错的,他当然十分愿意,这种勾当他也做得不少。那天卖他丫头的两个婆子他瞧着普通得很,此时到哪去找到她们为他证明?因此,只得默不作声。
莫小妹道:“大人,昨日是府里守内院的安妈妈让我出来的,守门的几个侍卫也瞧见我们,您派人去一问便知。”
不多时,安婆子被传进公堂,她一眼瞧见跪着的莫小妹,吓得脸色惨白,心想,难道她告我无故将她给卖了?要让府里的主子知道了,还不得脱层皮?
此事万万不能承认的,她还未等赵文问话,便大声道:“大人,民妇昨日吩咐她出府采买东西后,便回转许府,对她以后的遭遇一概不知。”
瘦皮猴脑袋便有些恍惚,她若不是那府要发卖的丫头,那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哦,对了,一定是那两个婆子将她拐卖的,可她为什么说是我掳的?她难道不怨恨拐卖她的人么?
·他哪里想得到在这关键时刻,莫小妹和安婆子因各自的利益暂时不谋而合地联手了。安婆子是不想落个私卖丫头的罪名,莫小妹则是不想让她同林三的矛盾尽人皆知,以避开有心人的陷害。
她也考虑过趁此机会将安婆子和林三一网打尽,却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们私下卖丫头,也只好作罢。
之后瘦皮猴虽然一再辩解他是从两个婆子手中买的莫小妹,奈何没有任何证据,最终赵文判他掳人罪成立,秋后处斩!在这时代,掳良家子罪行相当严重,若掳的是别家的奴婢,罪减一等,可谁让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掳许亲王府的奴婢?
衙役将脸色灰败的瘦皮猴押下后,赵文又以唆使他人犯罪为由,罚莫小妹三大板,这还是从轻发落的结果。
将莫小妹打得啊啊乱叫后,赵文语重心长道:“莫小妹,本官念你年纪尚轻,且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才从轻发落,望你日后检点,莫要再胡作非为!”
一瘸一拐地步出衙门,莫小妹对安婆子笑道:“安妈妈,今日可真是多谢你啦。”安婆子脸色不自然道:“老婆子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谢什么。”莫小妹道:“就是多谢你实话实说啊,不然我可不止挨三板子。”
卫勇跟着出来,瞥见莫小妹狼狈模样,说道:“你还能不能走路,不行大爷我给你雇顶轿子。”
莫小妹可不敢坐着轿子回去,笑道:“多谢你的孝心啦,不过我还没老到走不动。”
卫勇脸涨得通红,她还记得那个赌约是吧?当即冷哼一声,大踏步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安婆子小声问道:“姑娘,那位公子是谁啊?看他的穿着可不是一般人家。”
“他呀,是我昨晚赢的彩头,就是不够礼貌,见了我也不行个礼,喊声奶奶。”莫小妹故意大声说。远处的卫勇也不知怎么了,险些栽倒在地,离开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这么调侃一番,莫小妹心情舒畅之极,屁股的痛苦也减轻不少。她靠着安婆子走路,笑道:“安妈妈,怎敢劳您大驾,您不用扶我,我自个也能慢慢走回去地。”
安婆子笑道:“哎哟,姑娘,世子爷在前头等你呢,老婆子哪敢怠慢?”
莫小妹吓了一跳,忙问道:“世子爷怎么会来的?”
“官差找我时,正好被世子爷撞见,听说是为了你的事,便跟着来了,不过没进衙门而已。姑娘,你什么时候认识世子爷的?”安婆子道。
莫小妹心中十分奇怪,这一世她只在湖心亭见过一面世子爷,她可不相信就那次相遇世子爷就记住了她,那世子爷是为了什么事找她?
她压下心中疑惑,问道:“安妈妈,你可知世子爷为什么找我?”
“这老婆子哪敢问的?姑娘怕是好事将近,到时可别忘了老婆子哟。”安婆子笑道。
莫小妹心惊胆战地随着安婆子转过一处街角,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安婆子走近前,对着轿子施礼,说道:“世子爷,人带到了。”
“恩,你可以走了。”轿中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莫小妹只得上前施礼,道:“世子爷,您找奴婢何事?”
“上来。”
莫小妹依言掀开车帘,世子爷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莫小妹跪坐在下首,静待。良久,许恪才将书本放下,抬眼瞧了几眼跪坐的莫小妹,脏兮兮的衣衫,凌乱的头发,让他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方道:“七妹逃离许府,是不是你牵的线?”
莫小妹吓得心肝差点飞出去,一瞬间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世子爷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了多少?这话是在诈她,还是已经握有实证?他为什么避着人来问话,是为了掩人耳目么?她怎么回答才算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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