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莫小妹道:“姑姑,奴婢当真不知七姑娘躲哪了啊。”眼看皮鞭又要落下,莫小妹慌忙补充道:“姑姑,您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明天如何向王妃交代,而不是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七姑娘啊。”
林三想也不想就抽了莫小妹一鞭,冷笑:“死鸭子嘴硬,再不说明天就将你绑到王妃面前活活打死!”
莫小妹道:“姑姑何必吓唬奴婢,难道整件事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林三气得脸色铁青,可心思一转便明白,今天她单独和莫小妹在屋中无人知晓谈了什么,结果就是她给了莫小妹一块令牌,然后莫小妹拿令牌去办事,就连安婆子也深信莫小妹是她派去的。
所以说整件事就是她策划的?荒唐!可谁又会相信一个十一岁的丫头能连着将她、安婆子和侍卫一起骗了?天一亮,七姑娘失踪的消息必定会传到王妃那,到时总得有人要负责,她无疑便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想及此,她又深想了一层,难道莫小妹是某个看她不顺眼的家伙派来陷害她的?这一招可真是高明啊,躲在暗处悄无声息的便将她给解决了,甚至没人知道那人是谁。她在脑海中细细搜寻一遍,实在找不到哪个她曾经得罪过还很能隐忍的人,不过既然这么能忍她自然是找不到的。
于是,她瞪向莫小妹,道:“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说完还扬了扬皮鞭。
莫小妹心下好笑,这个林三终于沉不住气了,问出这么奇怪的话来,如果她果真是某人派来的,她此时不早被灭了口?哪里会让林三逮住她来审的?
为了表明她并无主谋,她连忙献计道:“奴婢倒有法子让您躲过此劫。”
林三本来不信,想起她今日所做的事,便有了一丝期待,“什么法子?”
莫小妹如此这般一说,听得林三连连摇头,道:“太过荒唐!”莫小妹却道:“虽然荒唐,王妃却不得不认可。”
林三一想也是,脸上便有几分喜色,暗讨:还好这丫头机灵,不然自己非得晚节不保了。待她出了柴房,冷风一吹,登时反应过来:那丫头陷害自己,然后替自己想了不靠谱的法子,自己反而对她感激涕零了?
心下暗赞这丫头机灵的同时又决心除掉她,留着一个抓着自己把柄的聪明鬼在身旁终究是大患。不过现在还是先迈过这坎再说,她又是将今晚参与的几个心腹婆子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满怀心事歇息去了。
次日卯正初三刻,七姑娘院子的竹仙连滚带爬跑到听雪堂报与林三:七姑娘失踪了!林三便领着竹仙去王妃那分说,王妃一开始只觉滑稽,吩咐丫头婆子将整个院子搜寻了一遍,哪里有七姑娘的踪影?她立时大怒,领着一众婆子气汹汹杀到七姑娘院子,将院子里丫头全都审问了一遍,丫头众口一词:昨晚七姑娘将她们全召集到一起吃晚饭,然后就人事不知了,直到天亮醒来发现七姑娘失踪。
王妃又将安婆子拘来,问:“你昨晚可发现七姑娘出内院?”
安婆子慌得跪下磕头,道:“奴婢昨晚一直守着大门,从未看见七姑娘。”
王妃气得浑身颤抖,“你没看见,内院也找不着!难道琴儿插翅膀飞了不成!来人!将这个老不死的拖下去打死,看她招不招!”
安婆子吓得脸色惨白,忙道:“王妃,昨晚水桃和小七找过奴婢,想让奴婢放七姑娘出内院,被奴婢拒绝了,她们该知道内情。”
“将那两个小贱人提上来!”林三下令。
不多会,莫小妹便被押了上来。王妃见状,问:“还有一个呢?”竹仙上前回道:“王妃,水桃也不见了。”
王妃心中稍松,“还好琴儿身边跟着一个丫头。”她看向莫小妹,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丫头,披着鹅黄色的衣衫,脸蛋却陌生得很。她皱眉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婢是墨香居的二等丫头小七。”莫小妹道。
王妃更是疑惑,怎么将墨香居也牵扯进来了?难道是张侧妃那只小妖精捣的鬼?若果真如此那琴儿岂不危险得很?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她暂时压下慌乱的心,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认识琴丫头的?”
“三夫人进门那天奴婢给七姑娘送东西,看见七姑娘独自一人在院中弹琴,奴婢听出她心中烦闷有苦难诉,便上前搭话,聊着聊着我们就认识了。”
王妃自然不信,又问 :“你还懂琴?”
“奴婢不懂弹琴,但会听琴。”莫小妹道,她曾经也会弹琴的,如今早忘了。
王妃听了大感好奇,不会弹琴却会听琴,她以为她是钟子期吗?口气这般大。于是,王妃吩咐一个精通琴艺的婆子上前试试她。
婆子姓张,四十来岁年纪,双手保养得极好,显然养尊处优惯的。她提琴上来,见听琴的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心中别提多别扭,抱怨道:“王妃,这等粗使丫头也配听琴么?”
“你尽管弹,只要她听不懂,我立刻将她打发。”王妃道。
张婆子再无二话,气定神闲地弹起琴来。一曲空灵淡远的琴音传进在场每一人的心中,引起不一样的相思。
莫小妹却道:“曲是好曲,可惜弹琴之人意在琴之后,情在曲之外,未免落了下乘。”
一句话说得张婆子面红耳赤,竟不敢多做分辩,只埋头苦思。
此番对决胜负已分,众人看向莫小妹的眼光都是十分诧异,她既有这份听琴的技艺为何从未听闻过她?林三最是奇怪,她关注莫小妹的时间可不短,从未听说过她有这份才情。转念一想,她隐藏了许多日子,选择今天暴露又存了什么心思?这可跟之前商量好的不大一样啊。
王妃心中对她也是大为改观,然寻女心切,仍开口问:“那日你和水桃为什么去找安婆子?”
莫小妹一时哑然,半晌方道:“奴,奴婢不敢说。”
“我让你说,有什么不敢的?”
“说起来离奇得很,怕您不相信。”
“你说你的,信不信在我。”
“那奴婢就从头说起,”莫小妹又斟酌了一会,方道:“昨日七姑娘在院中读诗,奴婢和水桃侍立一旁。她读到‘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时,突然收了声,笑说道‘故人已到我也该出去迎一迎’。然后就吩咐奴婢和水桃去安妈妈那求个情,让她巳时能出外院走走。”
王妃暗讨,莫非琴儿去会心上人了?唉,那可真是糊涂。
“奴婢和水桃出院子去找安妈妈,途中奴婢装作肚子疼,跑去向林姑姑报信。”
王妃便让莫小妹打住,问林三:“可有此事?”
林三料想不到莫小妹真将实话说了出来,只得道:“确有此事,当时她来向奴婢报信,说是七姑娘可能要到外院会情郎,让奴婢当心。”
王妃气道:“那你怎么不向我禀报!”
“奴婢当时觉得那丫头说的话没根没据,因此才……”
王妃打断,怒道:“你觉得!这种事也是你能做主的?”顿了顿,又问:“你之后做了什么安排?”
“奴婢让她持令牌去跟安婆子说一声,让安婆子严守内院大门,同时吩咐一名丫鬟到七姑娘院外监视。”林三很自然地将她打算盯七姑娘的梢这事给忽略了。
王妃将安婆子和林三说的丫鬟叫上来询问了一遍,证实林三所言不假,心中困惑更甚,琴儿当真插上翅膀飞走了?她又问莫小妹:“然后呢?”
“奴婢依林姑姑的吩咐,偷偷跟安妈妈商量,让她今晚严守大门,让谁也不许出去。然后回去向姑娘禀告说安妈妈不许,还劝姑娘打消念头。谁知姑娘毫不在意,笑笑说‘区区一墙之隔岂能挡得住我一片皈依之心,我今晚定是要走的。’奴婢愚钝,听不懂姑娘话里的意思,只能时刻陪伴一旁。”
王妃哪里听不懂,只实在想不明白许琴如何跑掉,忙问:“然后呢?”
“然后姑娘说她今晚离开,只是顾念多年的主仆之情,要办一次饯别宴会。她将全院的丫头集中到一块喝酒,人人喝一口便纷纷倒地。奴婢留了心眼并没喝,假装倒地,想看看姑娘究竟想干什么。”
王妃暗赞这丫头机灵,“那你看见什么了?”
莫小妹嘴唇颤抖,哆嗦道:“奴婢看见一个金色小人突然从空中飘下,姑娘便跟着那金色小人腾云驾雾飞,飞走了。”
王妃听得心头火起,暗讨:好啊,一个两个将话编得这么顺溜,真当我好骗么。待要发作,忽又想起什么,压住火气,问:“那金色小人是什么,你可知道吗?”
“奴婢听姑娘称呼它‘渺渺大士’,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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