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几度春秋。转眼间莫小妹已在许府待了两年有余,她在许府的吃穿用度都比在家时不知强上多少,原先面黄肌瘦的脸色经过两年的‘好日子’也渐渐有些许红润了,身子也长高了不少。
自那日巧胜杨晓月后,她并没能如愿地加入杨晓月的阵营,虽然杨晓月并没有食言让她当了二等丫鬟,对她却并不友好。
莫小妹心中叹息,她自然知晓其中原因。她所以能胜杨晓月,全凭‘狡辩’,这有点类似‘白马非马’的论调,虽然说起来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可人家心中不服啊!
那日之后,院子里的人事变动可谓是天翻地覆。先是她被提拔为了二等丫鬟,兰仙被驱逐,随后惜雁升为一等丫鬟,小白经过激烈角逐也升上了二等丫鬟。整个院子已被杨晓月掌控,梅仙自觉退散,每日只管将自己给喂饱。
杨晓月也只不过是初进府时的几天略略整顿了一番,随后便全权交给她信任的几个丫鬟打理,她每日要应付的人情来往可也不少,别看她处事十分老成,可嫁人时也只十六岁罢了。
说起来院子里两年的平静离不开冰兰的功劳,她自执法以来从不徇私,就连惜雁犯了错也被她打过几板子,因此威势日重,没哪个丫头不怕她的。
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平静的生活还是渐渐地掀起了一丝波澜,并有扩大之势。原来春梅和冰兰入府时比杨晓月还要大两岁,今年已到了放出府的年纪。她们一走谁来顶替?有关这个话题院子里的丫头可没少八卦。
有些人认为,惜雁顶替冰兰,鹦鹉顶替春梅可能性最大,因为她们都是夫人的心腹,而且才十五岁。可又有人认为鹦鹉不够稳重,应当是小白上位。
说起小白,她自晋升二等丫鬟之后,因她能识得几个字得到春梅的看重,精心培养了两年,如今虽说不上知书达礼,可举止大方得体,已隐隐有了几分春梅的风采。
墨香居,正屋。
杨晓月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梅,叹息道:“你真打算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了?”
“夫人,奴婢何尝不想永远服侍您,只是……”春梅欲言又止。
杨晓月道:“你可知我如今的处境,你放心现在走吗?”
“夫人放心,院子里有冰兰镇着没人敢胡来的,何况这两年小白也成长了不少,足够接替奴婢的位置了。”
“好啊,你为了能顺利离开连接班人都自己选好了?真有远见呢。”
“夫人,鹦鹉那丫头常常将小七带在身边,将一身的故事说给她听,可不比奴婢远见多了?”没错,莫小妹的名字又改回了小七。
杨晓月沉默良久,忽道:“你想不想做三爷的妾?”
春梅一听,大惊失色,颤声道:“夫人,奴婢不是已经许配人了吗,你,你……”
“我记得,一年前由我做主将你许配给王府的一个侍卫,还听说他一年前跟王爷出去立了点功劳,有望做个小官。可他又怎么能跟三爷相比,其间的分寸厉害你不明白吗?”
“奴婢早就想明白了,王府不是奴婢的家,永远都不是!”
杨晓月道:“那你相不相信只要我一句话,你便连那侍卫的一根骨头都找不着!”
春梅脸色惨白,心肝儿乱跳个不停,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进退,只得伏地大哭。杨晓月皱皱眉,走出屋子,行至院子时就看见小七和鹦鹉正在一颗槐树下相谈甚欢,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知怎的,她竟然生出了一点羡慕,是羡慕她们没心没肺吗?她不知道。她自嫁进许府便得三爷的专宠,谁想两年过去肚子仍不争气,惹得张侧妃很是不满,不过碍于她娘家的地位也不敢将话说得太难听,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给三爷纳个妾。
她便寻思与其弄个不知性情的,还不如找知根知底的,想了一遍自然是春梅最合适,而且春梅对她向来百依百顺,舍她其谁?可哪想这才稍稍提了提就把那丫头给吓坏了,说什么都不肯。
她摇摇头,忽听来人报:“夫人,七姑娘来了。”
正屋,春梅早已擦干眼泪候在一旁。
七姑娘进屋时就发觉了春梅的异样,她当然不会干涉,只道:“三嫂,莫小妹可在?”跟随七姑娘一起来的丫头不由扶额,姑娘你可真直接。
杨晓月其实早知她的来意,这两年来她来的次数可不少,都是找莫小妹的,明明她都已经改名了,还这么叫她。杨晓月也曾私下问过莫小妹七姑娘找她何事,莫小妹说是找她听故事的。
杨晓月起先十分怀疑,后来见莫小妹缠着鹦鹉听故事便信了几分,可一股疑团始终挥之不去,于是,她问道:“琴妹,你若是喜欢莫小妹,嫂子便让给你如何?这样你也不用这么麻烦。”
许琴沉默半刻,开口道:“我不喜欢她。”
这下子杨晓月更糊涂了,道:“你既不喜欢,为什么来找她?”找她的次数可不少。
“她找的我。”许琴惜字如金。
杨晓月不说话了,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和传说中的七姑娘交流,于是善意的将七姑娘迎到偏屋,同时将莫小妹召唤过来。
莫小妹方进偏屋,就见一双墨色的眸子盯着她瞧,她忙上前行礼,道:“七姑娘。”
许琴看了一眼身旁的丫头,那丫头十分机灵的将一叠纸拿出来交到莫小妹手里,道:“这是你上次要的东西,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呢,要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莫小妹将纸一张一张的翻开看,边看边道:“桃子,这些小事能说明很多事情呢,比如可以看出对方处事的手段,看出她们的喜好等等。”
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反复看,直到每个细节都记在脑海中,才将纸还给丫头。许琴见状,道:“如何?”
莫小妹笑,学着她的口气,道:“东风。”
“哪借?”
“提亲。”
水桃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两人尽打哑谜,听到‘提亲’两字时,她就发现自家小姐脸色骤冷,显然发了怒,她更加困惑不解。
她服侍姑娘的日子可不短,真想不起来姑娘什么时候认识了眼前这丫头,还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不过说来也奇,自从两年前她陪姑娘来见这丫头之后,姑娘的行为渐渐地‘正常’了,说话虽十分简短,可并不失了礼数,这样一来她也不便说什么,由着姑娘去了。
她不知道莫小妹说的‘提亲’是什么意思,可瞧姑娘神色便知不是什么好事,难道她要小姐帮她找门亲事?那可就真大胆了,姑娘可还没出阁呢! 想及此处,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莫小妹。
许琴脸色冷然,却一言不吭地离开了。
杨晓月很快就知道七姑娘生气的事,于是将莫小妹招来问话:“你说了什么话将七姑娘气成那样子?”
“奴婢讲了一个凄凉的故事,想必七姑娘听了心中不快吧。”莫小妹道,她说谎的本事越来越纯熟,如今她面不改色地撒个小谎平常得很。
两年前她与七姑娘的第一次相遇,她便从她的琴声中探得她的几分性情,七姑娘十分不愿意待在许府,依她的话说来,许府就是一个泥潭,她越是挣扎沉得越快。
对于生生世世都无法离开许府的莫小妹来讲,七姑娘无疑就是她的知音,是另一个自己。因此她想帮她,帮她就是帮她自己,于是她们便联手了,虽然她们从未对彼此说过联手的话。
七姑娘要想离开许府十分困难,一来她院子里十几个丫头时刻盯着,走到哪总有丫头跟随;二来,许府的门把守得很严,没有令牌谁也别想跨出一步;三来,许府分内院和外院,女眷一般不允许踏出内院的,何况如今把守内院大门的是安婆子,听说与七姑娘生了嫌隙。
而最糟糕的是七姑娘有过逃跑的先例,因此许府的守卫对她更是格外的关注,想来即便她令牌在手,守卫也会跟王妃再确认一遍才会放行。
莫小妹分析了逃跑的种种可行性,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事情的关键在两人,一个是安婆子,她掌管内院大门,要想瞒过她出府几乎是不能想的;第二个便是林三,王妃跟前的红人,若能将她争取过来,令牌就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她对王妃十分忠诚,绝不会背叛的。
莫小妹如今的活计说不上轻松,但闲暇时间可比以前多了许多。她负责的是院子里水的供应,要时刻保证大水缸的水是满的,大丫鬟需要水的时候她也要负责送过去,听起来是很忙,不过她有两个小丫鬟使唤倒也不累。当然最舒心的要数小白,她什么事都不用管,每天或者陪春梅聊天逗趣,或者学识字和刺绣。
每天早饭之后午饭之前,莫小妹是最清闲的,她此刻正惬意地坐在院子中一颗槐树下翻看《三十六计》,她需要找找灵感。
围魏救赵
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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