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阿起死了。

    是殉情而死。

    殉情似乎从来都关乎两个人的事。

    可现在只有他一个，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忘了为何要殉情。

    贰

    湘水是一条美丽的江。

    江水常年不冻，温柔如同岸边阁楼里女子的笑容。

    江上常年飘荡着一只水鬼，水鬼永远是清隽俊秀的年轻人模样，他叫阿起。

    阿起是一只很奇怪的水鬼，无怨无恨，干净清澈一如从他虚幻的身影流过的江水。

    叁

    冰冷的江水下每年都不缺新鲜的死人。

    这一年的湘水上多了一只美丽的水鬼。

    阿起亲眼看到她从江边华丽的楼阁上坠落，年轻的躯壳沉进江底，妖娆的灵魂漂浮了上来。

    她叫妩娘，有着少见的倾城容貌，和浓厚的怨气。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美，却闪烁着比江水还要寒凉的光，她说，阿起，我恨。

    肆

    妩娘说，阿起，我要走了。

    阿起目送她而去，岸边上，那个有些笨笨呆呆的书生正在等待，他的表情是期待的无知的，阿起看着妩娘走向他，一双白皙的玉手攀上他的衣襟，温柔而缠绵的，将他推入江中，湿滑的水草悄悄缠上他的手脚，直到淹没头顶。

    妩娘遥遥的对阿起一笑，提起滴水的裙角，缓步离去，背影窈窕又优雅。

    伍

    笨笨呆呆的书生成了新的水鬼。

    书生看起来一点也不恨妩娘，他说，阿起，你不知道，妩娘是个多么美好的女子，她本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他连触碰她裙角的资格都没有。

    可惜命运多舛，一夕之间，高贵的少女便从云端坠入污泥，他还不及伸手来不及表白，她就含恨而死。

    书生一直望着妩娘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我等你回来。

    陆

    等。

    像揭去了一层纱雾，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清晰明了。

    阿起坐在凸起的江石上，在太阳落下的黄昏中，笑得狡黠，又有点忧伤。

    前面不远的桥上，十里红妆逶迤而过，唢呐笙箫，八抬大轿，高头大马，身穿大红喜袍的新郎，剑眉星目，喜气洋洋。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我都想起来了，我说要等你到三十五岁，可人间那么热闹，要是我也变心了可如何是好。

    现在多好，永远也到不了三十五岁啦，等你满头白发，我还是年轻又俊俏的二十八岁模样，你会嫉妒死吧。

    ——

    别那么残忍 有人正燕尔新婚  有人江水中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