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金雀行路来，华发犹需敞门断头交。行至百里无路处，难见小儿郎。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钩爪钜牙食人肉！此心难能寄明月，虚妄清风散尽死人骨！”

    坐在两人中央的汤子都仍旧轻摇折扇，但那本有倦意的双眼却是完全张开，虽并没带什么情绪，但却极有压迫感地望向台上少女。随着少女的歌曲逐渐展露全貌，手中的折扇也是完全地停住了。

    曾源虽是难以听懂少女所唱具体为何，但他却是懂声乐的。但见这少女在最初的如春风般温暖地声调随着手下琵琶声的一个起承转合旋即变换起来，手下琵琶本为清丽的声调变得极为沉重，伴着少女更为低沉的嗓音竟是带上了丝丝压迫。他感受到身边大人的气势变化，忙看过去，却是首先注意到先前和大人一番对话完毕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卫队长卫正此刻竟是面色极差，眼睛深沉地盯着台上少女，手已按压在了自己腰侧的佩刀之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冲向台上。

    而再看身边汤大人，虽没卫正的夸张，但先前的轻松神色却早已不见，此刻也是面沉如水。曾源立刻知晓，恐怕台上少女是唱出了什么不好的歌词。眼见那卫正真要拔刀了，却是汤子都伸出一只手，虚空微拍，示意卫正不要轻举妄动。

    此刻少女已然结束了自己的演奏，同那红姑娘一样，抱琴鞠躬，离席而去。然而若先前还只是怀疑，那此刻汤子都便已然确定，少女是冲他们而来。在少女鞠躬之后，众宾客鼓掌之际，她的那双灵动的双眼这次视线却是非常认真，刻意地在汤子都一行人前停留了好久，确定了汤子都已和自己对视上便附上天真一笑，随即离开了表演台。

    这边，卫正已经告诉了曾源刚才那少女究竟唱出了何等可堪大逆不道的歌曲，汤子都却是不紧不慢地起身，并招呼二人一起像少女离去方向寻去。

    “大人，这少女如此明目张胆，极为可能是有陷阱，您不能就这样冒险！”

    那卫正也是聪慧之人，少女此番大胆姿态本就极为不寻常，他此刻也顾不上掩饰大人的身份而想阻止汤子都前行。

    “既然对方如此亮出明招，你我岂有不会之理？即使今日躲了，日后可能会有更多麻烦缠身的”

    汤子都话语不急不慢，即为沉稳“更何况，子郎的武艺智慧也不是可以小觑的啊。”语毕便是先行一步。那卫正与曾源自是不肯让大人独自涉险，便是毫不犹豫地跟上了汤子都。

    几人出了那画舫内室，果不其然瞧见先前的少女正直立门口，正等待着几人出来。还未等卫正冲上前去说什么，少女却是先开口了：

    “汤大人，民女并无恶意，只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能否恳请大人随民女到舫上安静之处？”

    这里是画舫内室出口，虽说大多数人都在内室喝茶听曲，但也总有零星几人来往，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汤子都盯着眼前少女略一沉吟，便在卫正不赞同地眼神下点了点头，竟是答应了少女的请求。然而少女似乎真的没有恶意一般，确实只是将几人引去了画舫的僻静角落。

    期间，卫正一直手压佩刀，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待看到眼前少女突然弯腰，更是神经完全崩了起来。谁知少女先是轻轻放下了自己的琵琶，随后重重跪倒在地，俯下头来。这一出乎意料的变故不仅惊到了卫正，汤子都和曾源二人也是有些讶异。

    “民女江南小渔，听闻大人行至此处，实在走投无路，出此下策，还望大人海涵”

    说完自称小渔的少女便是抬头望了大人一眼，接下来的话却是带上了一丝哭腔。

    “民女家乡遭受非人待遇，除民女之外无一人幸免，听闻大人名号，特意赶来，只望大人能够做主！”

    语毕竟是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你可知晓你今天作为别说是我，换做任何一个官吏都有直接处斩你的权利？更何况无人能保证你所言属实。”

    那汤子都虽行事公正严明，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轻信了一个陌生人。少女听到汤子都的回话，身体一震，脸色先是白了几分，然而她却咬紧下唇，握了握身侧矗地的拳头，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般，虽未起身，却是向前微微屈身，更加靠近了汤子都一丝，开口说道：

    “民女知晓凉州那凉州知府遇刺一案其实是大人手笔，民女…”

    然而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佩刀便架在了少女脖子之上，闪着寒光的冰冷刀锋甚至已将少女的白皙地脖颈划出一道红线，硬是逼住了少女的话语。少女惶恐地望向汤子都，不敢妄动，却是看见三人皆是变了脸色，那汤子都再次开口，但言语中却夹杂了冷厉：

    “你究竟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