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于鸟笼之中的少女，于广阔的天地之前凝结出浓郁的惧意。她抬目所及的蔚蓝天空失去了金丝鸟笼的束缚，而她那狭小的世界也同时瓦解崩离。侧听世界之旋律，仿佛可以听见那微小到尘埃里的，某样东西灰飞烟灭的声音。                                                                        

    ——《弹丸》

    微风由窗户灌入，风色充盈着整个房间。我将书本合上，认真聆听眼前之人所说的话。

    “你应该是知道你的病已经到了何种程度的，也应该清楚没有什么神医能救得了你。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协助我们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也许于你看来是如此。可是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半丝眷恋，甚至已经在期待早日脱离。”我轻柔地笑着开口。

    “就算是丢下你的弟弟一个人在这世上也无所谓吗？”

    “书寒会照顾好自己，他不是那种会为了他人而悲伤的人。”

    “你还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不过除此之外，还有理由让你加入我们。据我所知，你在入院之前曾经研究过无情综合症，为什么你会研究它？”

    “因为书寒正在慢慢地染上这种病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感情越来越淡，对感情的感知越来越迟钝。他已经无法出自内心地去关怀别人了，就连对我的亲情也在日渐流失。虽然此时此刻他仍有感情，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变得越来越理性了。我的父母将他送去学园市也许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在撒谎。”这个人露出狡黠的笑容，用极冰冷的话语回应了我的一席话。

    他十分敏锐，对于谎言的敏感度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也许他早就看清，从他进入这里以来，我就没有说过真话。我失笑，道：“真话假话又如何，这与你毫无瓜葛。”

    “不，你错了。我可是诚心诚意地在邀请你加入我们的计划中，你是一个患病之人，就算拮据着余生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愿意舍弃一切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

    “如果我加入你们，也许这会对书寒带来伤害，我不忍心他受到伤害。”我温柔地凝视着他，吐出委婉拒绝的话语。他只是冷笑道：“瞧，你又在撒谎了。直面自己的内心吧，那些与你几乎没有感情的人的生死你都根本丝毫不在乎，更何况是微不足道的伤害。”

    他的态度明显从最初的试探转变为了不耐。他已经将话挑明到如此地步，我再装糊涂也难以糊弄过去。他所说的又正巧契合我的心思，那便不如舍弃掉这副温柔亲切的假壳。我微笑道：“我接受邀请，不过我仍有一个条件。我听说你在治疗一位无情综合症患者，你得让我通过你了解一些关于那个人病症的问题。”

    “我也答应你的条件。瞧瞧，敞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不是很好地达成了共识吗？”这个人像老狐狸一样地笑着，似乎早已料定我会答应。不过正如他猜中我的心思一样，我也已经清楚地掌握住了此人的心思。他很聪明，可是总有一天，他会栽在耐心与细致上。等到那天来临之时，即是他亡魂归天之时。

    我又笑道：“那么不如让我见见我们的合作伙伴吧。”

    “你会见到他们的，我保证。但是，这得在你假死之后。如果你加入了我们还继续住在这个医院显然是极其不合适的，所以我们已经替你准备了完美的假死计划。这几天我们会有人在你的饮食中掺入令你日渐虚弱的药物，等到这药物积累起来你就会昏迷过去，到时候给你急救的医生会给你用假死药。在那之后，你的死讯就会传开，而真正的你则会被我们转移到实行艾洛斯克计划的总部。”

    “这样的伪装的确是完美，并非突发死亡而是日渐被疾病拖入虚无也的确没有疑点。我会在多久之后进入总部呢？”

    “要不了多久的，在那之前，你还会见到一个加入我们的学园市的学生。那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其聪明才智绝对不亚于你我。”

    “这是无所谓的事情。那么，我由于身患绝症，就不便送你出去了。”

    他挥挥手，道：“不必客套。”说罢，他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我听着走廊传来的阵阵脚步声，不由弯起了唇角。不过说到聪明的人……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本。我真想认识一九，我太过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书的内容看来，这一定是个极具洞察力，并且之于我更为聪明，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的人。比起那个要来见我的学生，我更想结识这位写书的学生。

    也许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人也知道一九，不过看他的模样是绝对不会看学生写的书的，所以他肯定不知道一九有着怎样惊人的才学与智慧。我委托书寒替我给一九投票，是这些年来做的少有的出于本心的事。不过说起来书寒这孩子一旦知道了我的死讯，一定会很伤心吧。思及此，我竟有了微微的期待。从小到大，这些在外人眼里之于我来说是亲人的人，也许从来就没有顾及过我，而我对他们也没有半丝的感情。

    既然将我放置于不顾之地，又何必要假装成和善的样子来探望我呢？林书寒绝对不是个会关心我的人，他对我所有的关怀在我看来不过是虚伪的温柔罢了。会真正温柔对待我的人，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