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挽歌。
那是低柔而清冽的哀叹,原本只是一位失去亲朋的冰精灵情不自禁地低吟,但这歌声却带动了在场所有冰精灵的情绪,他们跟着唱起来,于是悲恸的挽歌便从他们的族地流淌而出,静谧的回旋着,抚平森林的伤痛。
在神祇的创造中,精灵是长寿的种族,因此对于大部分冰精灵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面临失去。
我沉默,而凯莱瑟尔安静的伴在我的身侧。挽歌绵延着,不曾停息,冰精灵王闭上银色的眼眸,一丝哀恸终于从他平静的面容上流露出来。我们走过残破的建筑,越过焦黑的枯木,幻光森林一向苍白沉寂,从诞生之日起便是这样,然而此刻却染上了从未有过的阴霾,动物们的尸体在风吹过时化为灰烬,露出烧焦的森森白骨,冷酷的血色光辉于天穹之上隐隐浮现,仿佛残阳流尽的最后一滴血。
之后,我们走到海边。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同样席卷到了海洋,我俯下身,捧起一点海水,浅淡的蓝光从指缝间浮起,我顺着这点联系呼唤维恩。
海洋之神很快就回应了我,人鱼少年从海面上冒出头,他精致的面庞上笼着沉沉阴云,即使是看向我时也没有缓和半分。
“斯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维恩问道,我缓缓摇头,抬手示意凯莱瑟尔回去,接着踏上海面向海洋之神走去。
“西莱纳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错误,”我说,“世界并非仅有神祇,造物无法承受这力量。”
“是啊。”维恩突然冷笑起来,“火焰女神一向精于控制,自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维恩?”我微微皱眉,一时有些惊讶海洋之神语气中蕴含的怒火。我注视着那双碧蓝的眼眸,轻轻叹气,问:“你发现了什么?”
“同源却相异。”维恩说,他伸手指向天空,目光却沉沉看过来,神情里带了一种奇怪的、热切又冷漠的了然,“那是西莱纳的力量,又不是西莱纳的力量。”
我被他的神情所震,一时没有说话,但更加仔细的去感知残存在世界上的破坏力量,果然在其中感受到了细微的差异。
“……西莱纳,想要创造什么?”我喃喃自问,但那不可思议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其实已涌到我的唇间,只是因真相而产生的复杂情感作祟变得难以说出,维恩神情怪异的原因也是源自于此。
“一位神。”海洋之神低声说出那答案,我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的神情,无疑万分可笑。
“——她想要创造一位神祇。”
风声低垂。
我和维恩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
当然了,维恩沉默的原因肯定与我不同,我在得出真相的那一刻起就在想,我、斯诺或者说冰雪之神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呢?介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只是一个造物。
创造即是从无到有的过程,神祇具有‘创造’的权能,我们可以创造自己位阶之下的存在,但是创造一位神,一位与自己同阶的存在就超出了神祇的能力范围——至少对我和维恩这类的次神来说是如此,而现在西莱纳的失败证实了主神也无法轻易创造一位神祇。
那么原本是凡人的我,又是如何成为冰雪之神的呢?或者说原水之神华萨斯是怎样把一个凡人的灵魂变为一位神祇的?
我竟从未细想过这一点。
我抿唇,凝望着大陆的中/央,主神的神殿就建于那里。
夜的力量悄然在世界上蔓延,温柔的抚平火焰的伤痛,我和海洋之神都要离开此地,按照原本的计划前往光之女神的神殿寻求一个答案。我们逐渐升空,割开苍凉的气流,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我最后一眼回望幻光森林,离开了这充满哀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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