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水珠滴露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黑暗中宛如涟漪般扩散。
滴答——
滴答——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滴声越来越急,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好似被染上了急迫的氛围。
最后,滴水声连成了一片。
哗啦哗啦,轰隆轰隆,雨水骤降。
暴雨,已至。
我倏然睁开双眼,先是惊魂未定地喘息了几声,意识才逐渐从死亡的阴影中脱离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水波荡漾的碧蓝天空,我眨眨眼,略微有些诧异。
这是什么地方?贝罗蒂呢?
心中满是疑问,不禁坐起身,流动的空气却惊动了一尾红鱼,让它一摆尾便匆忙游走。我的目光追随着那尾红鱼离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
忍不住用手掌拨了拨面前,虽然异常潮湿,但确实还是空气啊。
四处都有轻淡的水雾袅袅升腾,我站起身走了几步,脚下浅蓝的草叶稍一承重便失了形状,化为半凝固的水珠悬挂在地上,重量离开便又恢复原状。
我觉得有趣,就多走了几步,特意观察它的性质。
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片稀疏的树林里,这里的一切都是苍白的,树叶树干一动不动地趴伏着,安静得像是梦境,又好似是幻觉。
当我把手掌贴上树干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醒了。”有人这么说。
暗自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当我回过身时,唇边已经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时间对神祇来说没有意义,对方还是当年的模样。宛如流水般泛着透明光泽的银发几乎垂落在地,眉眼平静而温润,面容清雅且柔和,当那双透彻的冰绿色眼眸静静看过来时,我在瞬息间有种时空错位的荒谬感。
一如我们的初见。
“华萨斯。”
我几乎是带着欢欣意味地开口,平复一下心神后,便问道:
“这里是你的领域吗?”
原水之神微微颔首,认可了我的猜想,却并不言语。
我望着他,欢喜的心情褪去便遗留下忐忑,内心踌躇了片刻,还是问道,“贝罗蒂她……怎么样?”
华萨斯显然不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他抬手轻轻碰触了一下朝他俯身的垂枝,才慢悠悠地开口。
“是伊格将你送来的。”原水之神这般安静地诉说,他抬眸朝我看来,隐隐叹息了一声,“你只剩下一点本源,在我这里沉睡才能尽快恢复。”
“所以……”
话语一滞,烦闷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抿紧唇,发现接下来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手指握了又握,内心沉甸甸的,我极力克制不断涌出的糟糕情绪,才能接着问道。
“所以……我那时候是死了吗?”
一时沉默。
四周蔓上了冰霜,当熟悉的冰寒气息刺激到感知时,我才回过神来,于是赶紧约束自己躁动的力量。
“对不起。”我立刻道歉。
原水之神又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他说。
咦?我眨眨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华萨斯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那时候没被贝罗蒂弄死?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难以置信了,华萨斯接着解释,平静的声音里隐隐有着些许无奈。
“只要本源仍有留存,神祇就不会真正的陨落。”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糟糕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然而,原水之神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话锋陡然一转,“但是,那种状态也不算是真正活着,你也体会到了,没有意识,没有力量,只是存在。而想要恢复,如没有其他存在的帮助,仅依靠时间,难上加难。”
也就是说贝罗蒂没把我彻底弄死,只弄死了一部分。
为什么呢?
是因为伊格吗?既然她把我送到华萨斯这里恢复。
我无声地摊开手指,注视着上面的纹路,一种隐约的厌倦出现在心底。
我差点……又一次死了啊,还是连灵魂都不会存在的彻底死亡。
贝罗蒂。
我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终究缓缓摇了摇头。
华萨斯却在此时说起了另一件事。
“在你沉睡期间,由克里斯蒂菲娜代为行使你的权责,毕竟不是真正的神祇,即使有维恩的帮助,她也是力不从心,无暇顾及其他。”
原水之神没有在意我霍然望过去的反应,只淡淡说道。
“既然醒了,那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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