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菲娜不具备实体。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因为力量不足才呈现出连面貌都模糊不清的虚体状态，但显然不是我想的这样，克里斯蒂菲娜是灵体生物，有形无质的存在，她与神祇不同，并没有物质形态。

    “伊格唤醒了你？”我凝视着眼前翻腾不休的云海，在克里斯蒂菲娜诉说完自己的来历后忽然问道。

    “嗯。”流转着半透明色泽的长发随着点头的动作晃动，阳光从云端泻下一线，悬浮在悬崖之上的灵体张开手臂，似是要拥抱这一缕淡金色的光线，克里斯蒂菲娜微笑着闭上眼，缓缓收束手臂，理所应当她拥抱的只有空气，然而灵体的声音里却带上了满足感，“但是我——我们诞生于您的力量。”她睁开眼，纤长的眼睫沾染了夏日的气息，颜色浅淡的灵体也好像褪去了属于冬的冰冷，浮现的笑靥足以令任何人动容，“我们属于冰雪。”

    我想起了自己的神殿里那层层叠叠的幽影，心头微微一动，“只有你有自我意识？”

    “是的，只有我知道我是我。”克里斯蒂菲娜注视着我或者说注视着冰雪的力量，她的眼中像是有光从深处泛起，那层冷冽的银蓝愈加清晰起来，最后倒影出自己的模样。银蓝的长发用银色长藤缠绕落在肩头，饰有淡淡暗纹的银色长袍垂落，赤足踩在草地上，是从未改变过的少年模样，属于冰雪之神的样子，是此方世界冰雪力量的具象。

    我沉默了一瞬，然后向克里斯蒂菲娜伸出手，“要和我一起去找昆忒雅吗？”

    我能感觉到她是喜悦着的，这很奇妙，因为克里斯蒂菲娜的形态稳固之后，并未向我开放她的精神，我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如同看到一本摊开的书籍里的内容一般轻易，我在其他神祇身上从未产生这样的感觉，因为灵魂力量不一样吗？

    我沉思着，从悬崖边踏下，看不见的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克里斯蒂菲娜漂浮在我的身旁。

    向着森林走去，潺潺流淌的溪流横在参天的树木之间，我踩上那冰凉的水流，往中心走了几步，溪水没过脚踝，力量在涌动，我弯下腰，袍袖垂顺而下，落入水中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手掌合拢掬起一捧清泉，似有碎光闪耀，于是唇角微微上弯。

    “华萨斯？”

    原水之神回应了我，但那声音却遥远的近乎缥缈起来，他轻轻的笑了，透过这溪流我接收到了他善意的问候，然后，流水从指缝里滑落回归了溪流，水的力量远去了。

    我抬头望向远方，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却恍然好似看到了遥远的尽头，悠长空灵的歌谣在森林里回荡，牵着绵长的音律，乘着光，乘着风，向着天际飘扬而上。

    我静静聆听着，那是少女清亮的嗓音，属于昆忒雅，森林里绿色的光点摇摇出现，漂浮在空中，细碎的绿光摇曳，像是夏日的萤火虫，即使在明亮的白日里也清晰可见。

    星点流光很快汇成一片，一条绿色的河流于森林里汇集而成，流向前方。狂风乍起，树叶哗哗作响，克里斯蒂菲娜的长发于风中飘扬，在点点绿芒的照耀下，挥洒下银色的星屑，在空中的绿色河流上斑驳跳跃着。

    我回过头，望着来时的方向，无声的笑了笑。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