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宓一愣,反应过来后倒是笑了:“凭什么?”
“凭我是你兄长!”云易铭的眼神极为冰冷刺骨,浓郁的墨色在眸中缠绕翻腾。
云宓直直看着云易铭,打量了一下,笑得越发灿烂:“你确定……你是我的兄长?”
云易铭手猛地一攥,看着云宓的眼神更加冰冷,那墨色沉沉犹如实质。
“你与沈清隽也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怎么,他要死了,你一点也不担心?”云宓笑吟吟地看着暴怒的云易铭,继续道:“云易铭,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不要逼我。”
她没有再叫阿兄。
云易铭内心不知名地微微一痛,好像有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少女,少女面容秀美龙章凤姿,脸上的笑却是他不曾见过的。
那是一种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笑,面上带笑,里子却比他还冷。
他闭了闭眼:“你叫什么?”
云宓面色不动,眸光微烁:“云宓。”
云易铭闭着眼睛,过了许久,像是无力像是疲惫地轻轻道:“既然是云宓,就一直是云宓。”
云宓眉头微挑:“自然。”
那青年没有再说话,只微微抬手一扬,示意手下将云宓带了出去。
他冰冷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疲惫、伤感、痛苦、无奈,还有微不可见的释然。
他的女孩,终究是没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仿佛响起了当年他教给女孩的诗。
那时的女孩仰着小脑袋对着他磕磕巴巴地背着,又黑又亮的瞳仁里委屈地盈满水光,他不理,女孩就只好攥着衣摆低下头软软糯糯地继续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他低低念着,一遍遍重复,“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
云宓出发去江北时,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一切都变得潮湿了起来,她向后望去,新海城笼罩在烟雨之中,有种淡淡的独特的静谧之美。
然而她知道,这座城市的另一面躺满了难民,各种难闻的气息、腐烂的尸体、臭水横流污秽遍地。
因着新海内城还算富裕,时常救济难民,若非粮食充足,恐怕也要像华北地区那般,易子而食了。
易子而食。
云宓眼眸微垂,藏住了眸中的情绪。
云氏众人的身影随着汽车的发动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
她没有回头再看。
云韵或许爱上了王允文。
这是她时隔几月后再一次见云韵时所察觉出来的。
感情之事,最为琢磨不透,她本以为依着云韵成熟稳重的性子并不会对轻佻的王允文动心,然则世事多变,王允文依旧恋着自己的画,云韵却似乎爱上了这个心有所属的男子。
即便王允文小云韵五岁。
云宓对于王允文的打算,也随着事情的变化而有了改变。
世事多变,人心又何尝不是?
云宓瞧着窗外有些荒凉的风景,微微一叹。
“今年大旱,所以路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大小姐若是无聊可以先小憩一会儿,到达穆州城时属下会唤您。”陈副官听到叹息,便这样随口说了一句。
云宓微笑:“不必了,老陈,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陈副官连道:“大小姐请讲。”
云宓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无奈地又一笑:“算了,无事。”
陈副官也没有追问,应了一句后,便只是专心致志的继续开着车。
她只是想。
如果她没有来到这里,没有试图改变什么,是不是那场瘟疫就不会爆发。归根结底,是她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瘟疫爆发,连本就扑朔迷离的未来都变得迷雾重重。
说到底,是她太过自负了。
就算在新华夏,她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搜集了众多资料,放下自尊一点点爬上去的。如今来到了这里,掌握历史的优越感使得她一时有些自负,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她绝对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而既然是错误,就要修正,她也应负责。
云宓看着窗外路边渐渐开始有了人群,衣着破烂拖家带口的难民们,面色饥黄瘦骨嶙峋。
有的抱着不满岁的孩子,孩子也是黄着一张小脸细细地哭着,连哭都没了力气。有的看样子是得了病,身上满是烂疮,流着脓水,散发的臭气连车窗都无法阻盖。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眼神空洞,只有身体机械般向前走着,好像前面有救命的稻草,有希望的曙光。这么多的磨难磨灭了他们身上的生气,可仍是凭着一股子执念继续前进着。
云宓喉咙微涩,有些哑然。
“大小姐,后面好像有口罩,您要嫌难闻可以戴上,忍忍就过去了。这段路过后就是穆州城了。”
后座的少女许久都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当陈副官刚准备再说一遍时,少女开了口。
她的声音有一点点哑,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嗯。”
李邵华曾问,为什么她坚持要居安军队,天下兵马有的是,比居安好的虽少,却也不是没有,凭着她云家势力,又何缺小小居安?
她当时没有回答他。
一开始,她确实是想要居安,然而江北屠村事件发生后,她非居安不可。
既然此事由她所起,便应由她来结束。
车子猛地一急刹车,云宓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一倒。
因上次刘九言刘一眼事件,云天浙便特地将他所属汽车都安装了安全带,所以这次急刹车倒也没让她有什么事。
“大小姐没事吧?”陈副官转头急急问了句。
云宓撑起身,摇头:“无事,可是发生了什么?”
陈副官放下心,道:“有一人躺在路的中间,刚刚拐弯有些急,差点撞上。大小姐,属下先下去察看一下情况。”
云宓点点头。
陈副官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先仔细地将车门锁好,这才走到前面去察看。
如今难民遍地,人性薄弱,虽铁皮汽车难民们不敢动,可保不准有那些铤而走险的。
在路上时,她就远远地亲眼看见一打扮较为富贵的中年男子被难民们从马车上拽了下去,用锄头等农具生生砸死了。钱财和粮食被瓜分干净,女眷身上的首饰和丝绸衣裳也被扒了下来。
所以,如今她有心,也是无力。
陈副官察看完毕,走到云宓车窗边敲了敲车窗,云宓便摇了下来,问道:“怎么?”
陈副官先是敬了一礼,才道:“回大小姐,是一约莫十三四的少年,没有生命危险,看样子是饿昏的。”
闻言,云宓轻笑了一下:“可有得病?”
陈副官回道:“没有得病的症状,体温也不高。”
云宓轻轻颔首,脸上一片云淡风轻:“那就把他拖到路边,我们继续启程。”
陈副官没有犹豫,直接应道:“是。”
说完,云宓便又将车窗摇了上去。
在玻璃逐渐上升的过程,她的目光透过玻璃,看向车头被陈副官拖走的少年。
那少年本是闭着的眼睛,却似乎感觉到云宓的目光猛地睁了开来。
他瞳孔的颜色好像与常人不同,却因距离看得不甚清晰。
少年身体像报废了一般被陈副官粗鲁地拖在地上,尘埃泥土沾染了满身,却污不了他的眼神。
那种平淡到死寂的眼神,在阳光底下闪着莫名的光辉,直直地看向云宓的方向。
车窗从外面看不到内里,少年的目光却犹如实质。
云宓顿了顿,摇下玻璃:“老陈。”
陈副官停下动作:“大小姐,怎么了?”
云宓目光闪烁不定,最终还是微不可见地一叹:“把他带到这里。”
陈副官犹豫了一下,将少年抱起放到了车门前。
少年低着头,仿若死人。
云宓拿起云天浙送给她的手杖,从车窗伸了出去,伸到少年下巴处,轻轻一挑,少年就被迫抬起了头。
这满是尘土的土路上,好几辆黑色的铁皮汽车停在路**,高大的刀疤军装男子站在打头汽车车门前,他的脚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垢头污面的少年,少年的头被车窗伸出的一支紫檀木雕花手杖强制抬起,屈辱又狼狈的被车里的人打量着。
看到那双在阳光下微微泛着紫意的蓝色瞳孔,云宓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一勾。
她将手杖随意地收回,扔在一边,说了句:“留下他。”便摇上了窗户。
陈副官一愣,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便抱起那少年走到了后面汽车旁嘱咐了一句后塞进了车厢里。
后面那车是装行李的,对于他来说倒也相称的很,都是“包袱”。
云宓懒懒的倚上车背。
那双眼睛,真是独特而又美丽。
然则越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
……
新海。
“张学裕,你敢去!”张学逸气得脸色通红,青筋暴起,指着走到门口的少年怒吼。
少年身子一顿。
张学逸闭上眼睛,狠狠地喘着粗气,手开始捏眉心。
“为什么?”
闻言,张学逸又是一阵怒火中烧,满是血丝的眼睛里一片火焰:“你问我为什么?你现在要去做什么?抗议民生党的钟望舒?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在的新海,又是谁的地盘?巡捕**又是谁在掌控?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送死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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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少年猛地转身,头上系的白布条上赫然用红字写着“复我中华”。
少年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怒火与不甘心:“送死、送死又如何?我又何尝不知这是在送死!可你说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当年六国联军侵华,民生党党中还有何中兴先生时,民生党的人就要求议和,是何中兴先生联合兴华党的姬胥先生带领我们打抗击战争!如今倭寇入侵,又向着我们内陆而来,又是民生党说要议和!可现在党中全是钟汉奸的人,再无人愿意出战抗击!更别提何生那样的领袖!议和、议和,再议,华夏就没了!我的国家,我们的国家,就再也没有了!”
说到后面,少年通红的眼中泛起泪花,却被他睁大眼睛忍了下去,就是不肯掉下来。
论起如今国内两党形势,确实是民生党一家独大,兴华党虽在姬胥时期崛起,又经沈清隽、万先生之手逐渐壮大,可比起民生党还是有所不如。但如今民生党又被钟望舒所控制,前势茫茫。
见张学逸不说话,少年又猛地转过身去。
背对着张学逸的少年背影挺直,一向朗朗的嗓音染了几分决然。
“阿兄……我自幼不如您聪敏稳重,张家在您手中我相信一定能发展的更好。阿母养我长大,然未曾尽孝十分惭愧,望今后阿兄能替小弟尽上几分孝义,在此先谢过了。”
张学逸急忙出声:“你这是什么话!你……”
“阿兄!”
少年微侧头。
“我没有多大才华,也没有复我华夏的魄力,更没有打退倭寇的勇气,甚至从小到大样样都不如你。”
说到这儿,少年似乎轻笑了一声。
“可是阿兄,我也是个华夏人,我也有梦啊……”
话语未落,少年的身影便渐趋渐远。
他的背影挺拔如悬崖峭壁上亭亭劲松,带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决心,一步一步向前。
我的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后辈们能够骄傲的自信的说出。
我是华夏人,我爱着我的祖国,甚至我为她而自豪。
张学逸眼眶通红,几度想张口叫住少年,可是又狠狠地咽了下去。
然而早在房间里偷听的谢氏再也忍不住,打开门哭着跑了出来,跑到门口发现已无少年身影,便又转过来对着张学逸痛哭出声,用拳头狠狠地打着他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不拦着你弟弟?他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让他去送死!”
张学逸咬着牙忍受疼痛,然而通红的眼眶终于盈满泪水。
“我知道,但这是他的选择,我为他而自豪。”
谢氏一怔,就那样怔了许久,最终放下了手,泪流满面。
那一天,新海爆发学生抗议□□运动,数万学生举着牌子带着横幅在街上一遍遍大喊着他们的口号。犹有甚者,一少女割破手腕在一面巨大的白布上写下《讨钟书》血书,字字犹如悲鸟泣血。
然而也就是这一天,数千学生被抓,其中的十六位学生领袖被当众枪击,抢救无效身亡。
鲜血染红了整条长安街。
……
云宓知道这消息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她赶到穆州城时已近傍晚,夕阳如血色般渲染了彩霞,整片穆州城的天空都透着一股凄凉。那时她望了夕阳许久,便垂下眼眸随着陈副官入住了旅馆。
第二天早餐时,她拿着陈副官给她买来的《新海日报》正准备看,第一眼便看到那大写加粗的黑色字体,一时怔住了。
过了许久,陈副官见那皮蛋瘦肉粥已经有些凉了,便轻声道:“大小姐,粥有些凉了,要不属下给您换一碗?”
怔怔拿着报纸的少女似乎又是一愣,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许颜色,她回过神来,却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凉了的粥有些涩,她这样想道。
如今粮食奇缺,虽然有些难以下咽,但她还是一勺勺喝了下去。
吃完饭,陈副官准备退下,云宓却叫住了他。
“老陈。”
“是,大小姐。”
“去拿些纸笔来。”
“是。”
乱世繁华,她所能做的,便是她确定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
正如姬胥先生在刑场上仰天大笑,制止了兴华党的人劫法场。
先生说,这条革命的道路,必须有人流血牺牲,以鲜血唤醒华夏人,他便做第一个。
云宓虽未曾亲眼目睹姬胥先生之风采,却大抵也能从后世史书中字里行间看得出来。
写完信件,云宓便叫来陈副官,把信递给他:“发到《华夏日报》。”
陈副官接过信件,稍稍一顿,便又报告说:“回大小姐,从新海传来消息,兴华党的万先生遭遇刺杀,如今重伤垂危。”
云宓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万叔简先生?”
陈副官:“是的。”
闻言,云宓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蓦地轻笑:“倒是好算计。”
陈副官没问话,只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
“如今学生运动从新海、上京爆发,此运动势必会渐渐波及全华夏,因此,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极为混乱不堪的日子。万先生出于某种考虑暂时没有回应抗倭事件已经让很大一部分学生不满,刺杀者将行动定在这段时间,估计也是打着嫁祸于学生的念头。”
说到这儿,云宓微扬的嘴角渐平。
“刺杀者估计人数不多,这样劣质的计谋,脑子也不会很灵光。”
然而越是简单粗暴的计谋往往越能一针见血。
虽是如此,但她也不会坐视这些学生被脏水污蔑。
“李邵华已先一步去了长阳,如今在新海的只有刘九言……万先生被刺杀,他这个情报局的估计也不好过,我在新海留的那些人,你让刘九言拿去用,势必要查出刺杀者。”
陈副官颔首:“是。”
随后陈副官便离开了房间去准备下面的路程,云宓坐在屋内看了看时间,有些踌躇。
学生运动已经被她领起,工人运动也将渐渐展开。
如今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今天必须赶到江北。
云宓坐到房间里的梳妆镜前,拿出携带的化妆用具,先是将肤色□□,眉眼也略修饰了一番,仔细看了看镜中那个艳色稍减的少女,继续描绘着。
“咚咚咚。”
一阵极为轻微的敲门声突兀响起。
云宓描眉的手微顿:“谁?”
敲门声停住,却没有人说话。
云宓以为那人没听到,便提了提声音:“是谁?”
还是没人说话,云宓心生疑窦,便起了身,轻步走到门前。
他们入住的是旧式客栈,隔音并不怎么好,门外那人许是没有离开,有浅浅的呼吸声存在。
云宓眼波流转,忽而想到一人。
“可还饿?”
门外静默许久,才传来一道极为沙哑的声音。
“不饿。”
虽是沙哑,却也能听出是个少年的声音,音色极好,许是身体缘故所以才显得沙哑无比。
“为何我问你时,你不答应?”
那少年又是久久无言。
云宓也没有开门。
“我没有名字。”
闻言,云宓控制不住噗嗤一笑,嘴里却道:“哦?”
云宓好整以暇地将背懒懒倚在门上,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为你取一名,可好?”
那少年没有吱声,云宓却也不怎么在意。
“乐玖。”
云宓突然转身,猛地打开门,直直看向站在门口僵住身子的少年。
玖,像是美玉一般的黑色石头。
那少年缓缓抬起头,怔怔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少女。
少女不如初见时那般妍姿艳质、靡颜腻理,许是化了妆的缘故,但却仍旧钟灵毓秀、粉妆玉琢,是个极为难得的美人。
这美人莞尔一笑,道:“琼玖的玖。”
乐玖的眼眸很美。
这句话不止一次在自传中提过。
但再美,也只是石头。
乐玖乃混血儿,六国联盟侵华时期所带来的战争遗留,那双眼睛虽然很美,可世人不容,那便是罪恶的象征。
自传中没有提云宓与乐玖是何时第一次见面,或许他们之间的事要等到后面的自传才能完全知晓,现如今她唯一所知道的,便是眼前这个少年。
是个心肝脾肺俱都腐烂到泥土里的人。
乐玖看了看云宓,慌忙地垂下脑袋,小手紧紧攥着破烂衣服的衣角,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的少年。
可云宓却没有忽视那一闪而过的眼睛里,藏着的一丝情绪。
陈副官上了楼,在云宓旁边站直敬礼:“大小姐,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即刻启程?”
云宓无所谓的点点头,带头往楼梯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那就走吧。”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微侧头,“老陈,你先去给他买两身衣服。”
陈副官转头看了手足无措的少年一眼,应道:“是,大小姐。”
说完,云宓便看也不看的直接离去。
陈副官见云宓离开,便又转身,对着少年皱起眉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哪里人?”
“……”少年不语,只是看起来极为紧张地低着头玩着衣角。
“我问你话呢,哪里人?”陈副官提高了声音,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老陈。”
楼梯口传来云宓的声音。
“不必问了。”
“是,大小姐。”陈副官不甘心地狠狠瞪了乐玖一眼,便下楼去按照云宓吩咐,嘱托随从去给少年买衣服。
最后,当所有人都散去,这道木制的古色古香走廊上空留下少年一人。
少年的眼眸被隐藏在额前的碎发中,闪烁不定。
小二打扮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举着一托盘向少年走来,在走过少年旁边时,一颗极为精致的铁丸落入了少年的口袋里,那小二低下声音,快速吩咐道:“小姐说,势必要在她身边拿到关于清溪和居安的情报。”
那本有些畏缩的少年渐渐抬起头,微微勾起唇角,这一笑衬着那双如天空般澄澈的蓝眸当真是艳丽无比,却又带着一丝血腥和晦暗。
少年玩味地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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