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华先是深深地看了看云宓,才道:“计划一切顺利。”
“我记得……张学逸在生物工程方面极为通晓?”云宓头疼地敲了敲太阳穴,问道。
李邵华看着云宓动作,眼神微微闪烁起来,终还是垂下眼眸没有说别的:“闻之已经开始着手研究了。”
云宓点点头:“这事一有发展便交给沈清隽的人,他人在江北亲自掌控局面,如果研制出疫苗,交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李邵华抿了抿唇:“是。”
“还有,居安我必须要,你虽通过赵霆昊的举荐入了商西陆手下,但应该还未得到他的信任,毕竟你与刘九言不同,你乃世家子弟。因此居安之事你不可轻举妄动。”
李邵华心中一叹,只好道:“是。”
云宓闭眼,作出送客状,陈副官心领神会将两人送了出去。
待陈副官回来时,云宓仍然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应着云宓苍白的脸色,竟有一种脆弱楚楚之感。
云宓有些疲累地叹道:“居安我必须要,这年头我若手中无兵权,说什么都无用,也没有话语权。”
陈副官知晓云宓这话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只需倾听便可,便恭敬地站在一旁垂手不言。
比起以前的尊敬虽有,发自内心的尊重崇敬却无,云天易给她的这支私兵已经算是完全成为她的人了,这也是她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折服了他们,开始真心想要追随。
云宓捋了捋现在的局面。
云家已经与兴华党何氏派系联合决意共同抗倭,初国盛还不知是何打算,只说要与云家联姻才肯出兵。但那日初国盛之子初画锦突兀地出现在新海,甚至去找其师曹玄华,出兵之事十有**是个诈。而其他的两大军阀都选择了袖手旁观,这三大军阀背后的国外势力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出手了,除非有足够的利益能够打动他们。
商西陆的军校势力也算是一大助力,但商西陆想法不明,居安决不能给他。前世与今生不同,前世云宓嫁给了商西陆,商西陆得到了云家的支持这才下了决定,这一世她不可能与商西陆结婚,商西陆会做出如何决定她也无法知晓。
还有国内两大党派,民生党的命令使得这次新海的根据地损失严重,即便出兵兵力也不够强盛,况且民生党的钟望舒可不是个明智之人。兴华党万先生到现在还没表明态度,沈清隽又去了江北……
一团糟。
这简直就是一团糟。
最重要的是,与前世的这段历史不同的是,这次因为蝴蝶效应倭寇投放化学武器爆发了一场巨大的瘟疫,被感染者无法统计。
云宓不由又在心中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眸光明灭中大脑极速运转着。
首先,她要亲自去趟居安,估计这时商西陆也已经知道了与他抢兵权的不是沈清隽不是云天易,而是她这个差点就订下婚约的未婚妻弱女子,云宓。
还有下本自传在南方长阳,长阳与居安临近,她这次居安之行必须要去。
云宓挥退陈副官,待那门关上后,亲自过去锁上,这才坐回椅子上用钥匙打开书桌抽屉,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然后一掀木板,拿出了藏在木板底下最上面的那本日记。
那次她与沈清隽打赌,沈清隽输给了她一套棋盘,回到家后她将棋盘摔碎找到了棋盘里的日记自传。
书中写了前世云宓与商西陆所经历过的事情,并写到下本自传在长阳军校。
所以她必须去一次南方。
在此之前,
还有一件事。
云宓暗了暗眸子,把日记放下,拿起一旁的电话转了个号码,待那电话接通,听到对面温柔地女声问候,这才开口道:“是我,云宓,上次所托之事便拜托你了。”
云宓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微笑道:“阿绮。”
……
吴语凝静静地站在桌前,就着窗外投泄的阳光提笔描画。
她无疑是极美的,只是眉间总带着一点傲慢一点虚伪,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太过假,这时她正画着画,眉眼收敛,倒显出了那份容貌。
碧珠进来的时候,放轻了步子,生怕惊扰到小姐作画。
可吴语凝自幼便练就一副耳聪目明的本事,即便碧珠走的再小心,也还是听到了些许声响。
她略皱眉,放下笔。
碧珠见吴语凝动作,便知无可挽回,于是狠狠心扑通一声跪下。
“回小姐,初少帅去了新海。”
吴语凝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桌面上的画。
看了许久,她才轻轻一笑。
……
“在座的各位,可能大多数都不认识我,即便认识,在原有的认知中或许以为我就是一个略有头脑的小女子,没错,在我前十一年的人生中,我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生日时能得到多一份的礼物,平日里能多买几件洋装。”
“这种想法很过分吗?不过分,甚至,很普通。我抱着这样简单纯真的想法活了十一年,十一年冬日,倭人在华夏新海市横行霸道!欺我年幼,辱我婢女!原本的那个爱礼物爱洋装的小女子死了,留下了我,一个崭新且面目全非的我,云宓,也是大家所熟知的那位清荷先生。”
“泱泱华夏几千年历史,几万万人传承,古有岳飞、卫青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犹不悔,现有何中兴、姬胥推翻旧制抗击六国。然而倭寇入侵华夏那日,只一日便打到了清河!为什么?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你们说不知道,不,你们知道!但你们不敢想不敢说!”
“没有人能打败华夏人,只有华夏人自己才能打败自己!倭寇入侵时,国内五大势力全都袖手旁观,他们想干什么?他们都想着,让他先打,他打完了再去捡便宜去,所有人都这样想,所以!倭寇一入内陆犹如鱼入大海,鸟飞天空,短短几日,华北沦陷。”
“三十八天,只有三十八天!我华夏华北地区全面沦陷!倭寇在华北地区开始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以及人体实验,没到一个月,华北地区三十万人口被屠戮至尽。”
“是不是有很多人不知道?你们生活在民生党的手下,教科书、报纸和思想都被他们所掌控,这种他们一手造成的骇人听闻史无前例的屠杀,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你们知道?”
“有人提起之前的人才大屠杀,不错,人才大屠杀死了几千位高素质高学历的优秀人才,这样一件事已被称为‘大屠杀’,那华北死的三十万华夏人民又该称之为什么?直到现在,那数十个万人坑还在华北,冤魂不散,恨意不减。”
“如今,倭寇全面入侵内陆地区,甚至在华北难民必经之地放下化学武器制造出这样一场大型瘟疫,在疫苗没有制造出来前,不知道还有多少华夏子孙在这场飞来横祸中死去,他们的尸体被集中销毁,他们的灵魂找不到回家的路。”
“恨吗?恨。带着这样的恨,我们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苟延残喘至今,相信你们也得到了消息,前几日,民生党钟望舒先生代表华夏去了**大会,并且当众表示愿与扶桑倭寇和解,并签署丧权辱国的条约将华北地区转让给倭寇一百年!”
“这个消息出来以后,好多人都沉默了,是啊,不沉默又能怎么办呢?打吗?打得过吗?可是,我想说的是,不打吗?打不过吗?同学们,当所有人都沉默,当所有人都绝望时,我们不该沉默,我们不该绝望!这个国家的未来属于我们!我们所要的并不是一个死气沉沉没有尊严没有未来的国家!而是有着几千年辉煌历史,未来也会继续辉煌下去的华夏!”
“我们该走了!该站出来了!只要我们在,这个丧权辱国的条约就不能签,钟汉奸必须下台!华夏若要崛起,那我们就是崛起之路上的探索者!哪怕死,也要死在布满荆棘的路上,哪怕我们的鲜血染红了道路,这条路,也是华夏红!”
……
初画锦目光激烈的闪烁着,定定望着从掌声如雷的台上行礼完毕缓缓走入后台的少女,内心的激荡也随之渐渐缓了下来。
掌声一直没有停下,初画锦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年轻学子们都站了起来,热泪盈眶,激动得脸都红了,手掌还不停地用力的拍着,好像那双手不是自己的一样。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激动地用力拍着,好像把所有的委屈苦闷痛苦难过不甘都借着鼓掌发泄了出来。
掌声久久不散。
过了约莫半刻,掌声才渐渐消散,但那些听众却没有一个离去,都在与周围人交谈,有说到激动之处的甚至抚掌大笑,笑着笑着却又哭了起来。
这一哭竟似跟传染了似的,周围人渐渐都开始垂泪,最后嚎啕大哭的哭声也在会堂内此起彼伏。
初画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会堂内的百态,内心复杂无比。
不可否认,云宓是个极为难得的人物,与初次相见只看了容貌相比,这一次的演讲颠覆了先前那个有些温婉的大家闺秀形象,却意外的让他有些对这个女子感起了兴趣。
……
迫不及待回到家后的云宓立即锁上了门,眼神立马沉了下来,嘴角紧抿着。
这些时日,她联系了在学生中威望极高的沈思绮在学校中开展了一次又一次的演讲,目的不言而喻。
而她也终于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自她入这具身体以来,虽有些波折但也一切顺利,顺利到让她产生了莫名的感觉。
现如今,她总算知道了。
没有恨。
无论这具身体产生过多大情绪波动,但都是“爱”的情绪在主导,例如在状元楼云宓想到沈清隽后心痛,但这种心痛全是因为爱意在作祟。
沈清隽前世伤云宓那般重,云宓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恨他?
还有商西陆,云宓在梦境中遇到残魂执念,残魂执念虽然说过“该多恨他呀”,可实际上也是并没有恨意的。
还有那初画锦,遇见初画锦时云宓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自传中曾写到,一魂一魄回到过去,而这一魂一魄,如果她没有猜错,便是一爱一恨,即便魂魄消散,执念仍在,却不知为何没有恨的执念。
云宓闭了闭眼,尝试着在心中唤道。
是不是你?
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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