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隽因为研制核弹受到辐射伤害,再加上胃癌的痛苦,遗体一片狼藉,见者无不扼腕痛惜。
历史上,对于沈清隽的评价也是清一色的赞美。不仅是他对华夏所作出的贡献,还有对他本身品格的崇高赞美。
同样是野心勃勃的人,她与沈清隽终究是不同的,从根子就不尽相同。
后世之人中也有许多仍旧崇敬着他的人。年轻的小女生则因为沈清隽民国三大美男的头衔,加上各种津津乐道的外交事迹,还有沈清隽终身不娶的传闻,纷纷都迷上了他。
有疯狂者,甚至想要跟其冥婚,怕他泉下孤单。其实这与王允文爱上一幅画有着异曲同工之色。
云宓坐在床上,低头思考着。
她现在有些怀疑,前世沈清隽其实爱着云宓。
沈清隽确实一生未娶,哪怕云宓三番四次落在他手上,他也只是待她极好,从不逾矩,从这点上看,沈清隽似乎对云宓无意。
但若说他真的不爱云宓,她确是不信的。
无论是那个梦境,还是历史上记载沈清隽查出胃癌时还是早期却坚持不治,那时正好是云宓死后四年。其友晏幼清后来写的回忆录曾写道:
“沈生像是变了一个人,平日里虽仍谈笑自若依旧是那个不可抵挡的‘华夏脊梁’,可我总在私底见沈生隐含痛色,酗酒吃烟极重”。
沈清隽虽查出胃癌,却坚持拒绝治疗,一直为国家工作,五年后逝世。
而云宓自传记载沈清隽平日极为注重养生。
她只能从这隐隐中推断出来,并不能十分确定。沈清隽与王宵很像,他们都一样的让人看不透心思,也不肯让人看出心思。他们又不像,在沈清隽心里华夏永远是第一位,王宵却会因为云紫菀引倭寇入华夏,肆虐他的同胞。
这点不同,也导致了最后,他们一个是国之奸贼,一个是华夏脊梁。
“噔噔噔。”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云宓的思路。
“进来。”她整了整衣服,朗声道。
进来的是丫鬟小青:“大小姐,夫人说让您去试试她新做的旗袍。”
云宓起身:“你让夫人稍稍等一下,我这就去。”
小青应下,关门离去。
云宓走到房间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略略洗了洗脸。
冰冰凉凉的水,冰的就像是沈清隽的手。
云宓猛然升起这个念头,随即又压了下去。
云邺其实是很欣赏沈清隽的,只是这种欣赏是要抛开家族矛盾才能提及,既然他们一个为沈,一个姓云,那便注定了互为敌手。
云家嫡系世代相传的祖训有写云沈两家注定为百年之敌。前世云宓身为女子无法得知,而后世女子地位提高,且云邺乃嫡系唯一子嗣,这才知道了许多密辛。
沈家与云家纠葛颇深,但表面上一直平安无事,直到后清时期因为各种复杂之事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云家多美人,世代入宫者不在少数,因此沈家总被云家压一头。
只是从沈清隽那个年代起,沈家便越爬越高,云家却愈见没落。
这也导致后来云邺这支云家最后嫡传亲脉的人被沈家打压得透不过气,致使云父落马后自杀,云母精神崩溃,她改头换面花了极大代价通过别的手段开始从政。
云宓洗完了手,就这样低头打量着。这双手上还有些水珠没有擦干净,却显得更加白皙如玉,指如削葱。
也就是从政后,她的手渐渐开始越来越红越来越红,鲜血染满了整双手。
——云邺,你根本就没有感情。
云宓脑海里猛地响起这句话。
话里隐含的滔天怒火和压抑的绝望,以前她不懂,现在却让云宓有些动容。
她是不懂感情。
何中兴爱云紫菀吗?如果不爱,何中兴也下不了决心推翻后清。如果爱,他最后还是要与军阀小姐结婚。
王宵爱云紫菀吗?如果不爱,王宵也不会为了得到云紫菀成为千古罪人。如果爱,他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来?甚至死后还要求后人与云家后人纠缠。
她是不懂感情,这种复杂又会影响理智的感情也是她不需要的。
云宓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中那个美丽精致的少女。
而且,王允文在撒谎。
她比王允文了解商西陆,如果仅仅是藏宝图,是宝藏,这完全吸引不了商西陆冒着得罪云家的风险而想尽法子得到她。
前世云宓与商西陆在一起后,商西陆也从未提过藏宝图之事。
那个“破落世家的小姐”子衿,身份来历也极为可疑。
但有一点王允文说对了,商西陆确实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
一群青年围在顾盼河对岸看着对面漫天的大火一点一点吞噬桃花,整个天空被烧的通红,窃窃私语着。
“你说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谁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董少梁那家伙脸都被气黑了,叫他总炫耀他们董家种的桃花林,你瞧,遭报应了吧?”
“唉,我也是厌极了董家推的良景节,每年总有纨绔子弟为争桃花害得不少人死去,这桃花没了,倒也算件好事。”
“可据说这场大火死了不少人。”
“是吗,我觉得……哎!陈小姐,这边!”本来在低声说话的青年无意间瞧见那道熟悉的倩影,赶紧抬头猛地冲远处的女子叫了起来,脸上不知是被火映得还是怎样,一片红彤彤。
那女子如同旧社会的大家小姐一般被丫鬟搀扶着,上身罩着只有明朝女子才会穿的天蓝色栀子花纹比甲,里穿织锦官绿紵丝袄,下身套了条同色八幅蝙蝠云纹马面裙,婷婷玉立,柔弱中带着世家小姐的优雅贵气。
那张脸被轻柔的面纱遮着,只能看到隐隐约约雾里看花的红唇和露出的一双明润春华的杏眸。
当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
“孔公子,许久不见。”女子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开口在场一半男子身子都酥了。
女子的语气极为端正,只是嗓音柔媚,无端端地让人生出绮思。
“陈小姐,这里危险,小姐还是速速离去为好。”孔浩然目光灼灼看着面前女子,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陈懿如福了福身:“多谢公子提醒,懿如这次前来也是有事情要询问。”
孔浩然红了红脸,连忙虚扶:“客气了。”然后转头对远处几个新海**道:“你们过来,问你们些事情。”
那几个**本就往这边张望,见此情形带头的更是笑成了一朵花似的领着一群**跑了过来:“孔少爷,不知您唤我们有何事?”
“陈小姐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好好回答。”
“是是是,不知小姐有何吩咐?”**长一边哈腰一边赔笑,也不敢看面前女子的脸。
“多谢孔公子。”陈懿如先向孔浩然福了福身,这才对**长问道:“你不必紧张,我来只是想问……沈瞻奥他……可有事?”
孔浩然脸色微僵。
**长马上知道面前女子说的是谁:“沈……先生?啊、沈先生并无大碍,很早就离开了顾盼河,离去前还跟小人打了声招呼,沈先生真的又温和又平易近人……”
听到沈清隽无恙,陈懿如一直悬着的心略略放了下来,原本也是,只是她总想着要亲自来探听一下才放得下心。也亏得如今女子解放天性,家里人便随了她的愿驱车赶来。
听到**长后面的话,陈懿如低低笑了,似呢喃似呓语:“是啊……他对待所有人都是那般温柔……”
孔浩然已经压住了脸上的情绪,让**长退下,这才对着陈懿如笑了起来,只是嘴里压不住苦涩:“陈小姐很熟悉沈先生吗?”
她叫他的字。
陈懿如沉默,看着远处的大火,眸光明灭。
她与他算不得熟悉,只是自从她心里住了一袭谪仙一般不染纤尘的玄衣后,她便一厢情愿地开始叫他瞻奥,沈瞻奥。
即便她从不敢在他面前这样唤他。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沈清隽,沈瞻奥,她的……心上人。
沈瞻奥看起来对待所有人都那样温和多情,可陈懿如知道,他对待那个少女是不同的。
她无意间看到过一次沈清隽对待那个少女的眼神,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如水,那眸子里的耀耀星辰狠狠在她自以为是的心上剜了一刀。
到如今都治不好。
就在两人都沉默着时,火海救援队突然抬出了一个盖着白布的人,救援队其中一个满头大汗的光头青年看到陈懿如的身影,一惊,连忙跑了过来。
“陈小姐!陈小姐!你们陈家的大少爷好像……”
陈懿如愣住:“你说什么?”
……
“陈家那个义子没想到也投了倭寇。”李邵华皱眉,看着手中的文件叹气。
“陈家家主陈落桐一开始生不出儿子,只能收养义子当作继承人培养,可谁知陈落桐那老家伙竟然老当益壮得了个老来子。这下可好,他怎么可能容下外人继承陈家。”张学逸摇头晃脑,啧啧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陈落桐对这个养子其实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才会把南常商会那边交给他。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那陈钰珂本来是陈家继承人,怎么可能容忍到最后只得一个南常商会。”关志景推推眼镜补充道,这次回国他也没回上京,反倒在新海留了下来。
李邵华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不止是这样。”
“什么?”张学逸好奇问道。
“这陈钰珂本人许多年前我曾经见过,是个极有修养风度的翩翩公子,人如其名,美玉无瑕。”
这下就连关志景也好奇了起来:“这么说,是个品格非常好的青年才俊?”
“原本是那样。”李邵华顿了顿:“可惜七年前,陈钰珂受到了什么刺激,先是开始流连青楼,包养妓子私生活极其混乱。后来甚至开始走私军火,前些年建东战役失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军火完全不合格,不是炸膛就是火药受潮或者炮筒内部发霉。”
张学逸感到有些怒火燃烧了起来,拍桌而起:“怪不得建东战役那样好的局势都变成了大屠杀,他知不知道,因为这场战役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关志景也不劝阻张学逸,只是眉头也随之话语紧紧皱了起来。
“我也是前几年才偶然发觉他与倭寇有些联系,只是苦无证据。建东战役有很大的可能是倭寇布的一个局。”李邵华声音有些沉痛。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按理说七年前陈落桐并没有生下亲子,他怎么突然变得……”唯一冷静地关志景皱着眉头托了托眼镜。
“是因为陈懿如。”李邵华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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