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将刚刚擦拭干净的针都收进针套里,然后放到笔筒里。
卞父在门外轻轻敲门提醒她:“不要看太晚,待会儿就睡下吧。”
她清脆的应了一声,吹灭烛火,却没有上床,而是站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着。
她演了七天的戏,把前世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重现。
但是她没有像前世一样毫无防备也毫无作为,在宿介想轻薄她的那个夜晚,她用来扎他的针上其实已经涂了毒。
那是很常见的毒,一种野草的汁液所带有的毒素。
经常有牛因为误食那种草而中毒的,只不过中毒的牛因食用数量比较大,所以表现出来的症状也比较明显,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看上去十分可怖。
现在胭脂在针上涂的毒液虽然是炼制过的,但是量比较少,一时半会还显现不出来中毒的症状。
不过只要再等几天,经常剧烈“运动”的他,是一定撑不过去的。
解决了宿介,现在胭脂要解决的,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毛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胭脂的怒火就会压抑不住的窜上来。
凭什么……明明是他起了恶人心思想要对她下手,最后惨遭恶行的,却是爱女心切才追赶出去的卞父!
胭脂等候在黑暗中,目光一片冰冷。
时间慢慢流逝,渐渐的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夏夜里的蛐蛐儿在不知疲倦的鸣唱着,仿佛要为这漆黑夜晚点上灿烂星光。
整片天幕下已是一片寂静,偶尔有睡醒的狗呜呜噎噎的叫唤两声,更多的,却是凉风掠过时带起的呼啸声。
胭脂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等待着毛大翻墙进来。
打更的更夫已经敲过了三道更,围墙那头才窸窸窣窣的发出了一些响动来。
胭脂打起精神来,紧盯着那个出现在墙头的人影。
这洒满月光的院子里,只有墙头人影粗重的喘息声。
毛大扒住墙头,慢慢的溜下来,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成功落了地后,他抹抹额上的细汗,感觉四肢都是发软的。
不过伸手掏出那只精致的绣花鞋来看看,他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气,所有魂魄都被那绣花鞋所散发出来的微香吸引了。
毛大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
小时候有父母和没父母也没什么两样,父亲沉迷赌博,一输钱就回家打妻子孩子,而母亲又懦弱不堪,连反抗一下都不敢,他没人管又没人教,也学会了摸别人的口袋和让掏钱给别的女人。
成人后他更是吃喝嫖赌都沾上了,恶名远扬下根本都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他也就只能一直宿在花街柳巷里,有钱的时候点个相貌一般点的姑娘,没钱的时候就只能点壶热酒暖暖身子。
对于王氏和宿介的**,他也是一次走街串巷到处乱走时偶然才发现的。那次他刚好目睹宿介用钥匙打开了王氏家里的后门,轻车熟路的手法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件事。
他好奇之下过去推了推那门,却没想到宿介太过于急色,连门都没有闩上就奔去了王氏房间里,这也让毛大有机会进了王氏的家里,还看到了他们俩在床上颠鸾倒凤的香艳场景。
那之后,毛大就对王氏这个表面看上去矜持正经,实际上放浪形骸的女人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只不过他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得手,连他主动的勾引都没有把王氏弄到手。
所以毛大一直都想抓住宿介和王氏通奸的证据来威胁王氏,经常会注意王氏的家门有没有锁好。
那一天夜里,他正好走过王氏门口,推推大门,却发现门没有闩上,他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宿介又趁着王氏丈夫出门做买卖来和王氏私会了,他就偷偷的走了进去。
不过他才刚到窗外,脚下就踏到一样东西,软绵绵的。他把那东西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汗巾包着的一只女鞋。
月光下看那只绣花鞋小巧精美,好看得让人期待它的主人是位什么样的女子。
毛大本以为这是王氏的鞋子,正准备拿走,下次用来威胁王氏委身于他,耳朵里却突然飘进了宿介的说话声音。
他便伏在窗下偷听,听到宿介讲拿到这鞋的缘由,前后经过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卞家的胭脂,毛大也只见过几面,不过就那寥寥几次,胭脂的美貌就已经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如果说王氏是辛辣的烧刀子,能让男人下腹肿胀欲泄火气的话,那么胭脂就是清雅的剑南春,让他们这些穷鬼只敢远观,连近看都是奢侈。
但是现在,曾经他想都不敢想的人,居然有了这么一个证据在他手上,并且还有可能会委身在他身下……
仅仅是想着那个场面,毛大都觉得自己要浴火焚身了。
他强忍了好几天,才选定了今天要来卞家探一探胭脂的闺房。
毛大爱惜的把绣花鞋放回怀里,然后转头看了看,凭着感觉选了一间房走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用毛巾捂住了口鼻,他只挣扎了两下,就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胭脂从他怀里掏出那只绣花鞋,当看到上面已经干透了的白色污迹时,她秀丽的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想了想,她回房拿了另一只绣花鞋出来,然后打开后门,费力的把毛大拖了出去。
卞家后门外是一大片草地,是为了放养在这里看病的牛而准备的,现在里面还分区域的放养着十来头牛。
胭脂一路把毛大拖到了草地的最外围,在他身上、衣服上洒上牛最喜欢吃的草粉,还在他手上脚上涂抹了一些能吸引牛啃食的汁液。
另找了一个地方将那双绣花鞋都给烧掉后,胭脂一路把倒下的草枝扶了起来,然后在鸡鸣之前,回房间睡了。
她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芊芊女儿,那想要来偷牛却被牛群起攻之造成缺胳膊少腿的毛大,又关她什么事儿呢?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