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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藕粉糕香甜的气味混合着封存了几年的甜蜜的桃花酒的味道钻入鼻腔，屋外细雪飘扬，屋内却如同春夏交际一般温暖。之前浓密的烟味一扫而去，那只烟斗也已不知所踪。叶比穗答应过我，在她完成计划之前绝不再碰那些东西。

    这些精致的糕点只有在染墨园内才能尝到，这是特贡给墨瞳人享用的东西，连桃花酒也不例外。桃花酒甜蜜的味道在舌尖缠绕，几杯下肚，已经微有醉意。叶比穗轻咬着糕点，咀嚼下肚后笑道：“我还从未吃过如此香甜的藕粉糕，再加入了桂花，真是尝了点儿就不愿放下了。这真真是染墨园才有的味道，恐怕只有宫里头的能与之媲美。”

    她空洞的双瞳仿佛罩上了一层轻纱，迷迷蒙蒙地令人看不真切。我醊饮一杯，脸上泛起了笑意。叶比穗此时才执起酒杯，笑言：“温莎是在北方长大的，这桃花酒怕是鲜少尝到，也难怪现在爱不释手了。”我轻笑出声，问道：“叶比穗小姐是怎么知道我拿着杯子就不肯放下的？”

    “若是平时，我只要夸哪样点心，你就会答应我几句，可今日你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也就令我起了猜忌。我想你对甜食一向不甚喜爱，能勾起你兴趣令你怠于答复的，怕只有这桃花酒了。”她笑盈盈地往自己嘴边送杯子。

    我不禁放下酒杯，认真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失去光明的少女。她面颊粉红，想必是醉意所致，但她喝得不是很多，也有可能是屋里的温暖捂热了她的脸颊。在南国花园时她从未沾酒，因而我也不知她酒量如何。

    桃花酒令我感到身体绵软，我放下酒杯，走到窗前，推开窗，希望这冷风能让我清醒些。刚打开窗户，我就感受到了屋外的寒冷，这令我打了个哆嗦，醉意醒了许多。屋外夜色正浓，万籁俱寂。叶比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的开了窗户？这天可冷着呢，小心别着凉了。”

    她的问候令我心头一暖，我也想起她本就身子骨弱，因而关上了窗户。她对我的关心又让我想到了泽维尔，我的眼眶忽然湿热起来。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已经是冬天了，她是否回到了那个炙热的西国呢？也许她回去了，发现我不见之后很着急，又或许根本不在意我。她应该已经知道玛达利纳死去的消息了，也许她会因此责怪我没有保护好玛达利纳。

    思及种种，滚烫的眼泪滑落眼眶，滴到我的手背上。叶比穗听闻到我坐回来的动静后，道：“你可别太贪杯了，不然明日起晚没能去莫里安那里可就成了我的错了。”我抹了抹眼泪，强笑道：“那好，我现在就先服侍你睡了，再自己去睡。”她笑着点头。

    黎明来临，我的睡意尽数退去。想起昨天叶比穗说过的，南国的经济已经开始出现了问题，她的母亲也患上了梦魇症，日日夜夜，眼里心里都是她早已逝世的儿子，而当年的事也由此契机被提起，重新展现于世人眼前，柳家更是被任命负责查清此事，得到了重用，柳贵妃在宫中的地位也日趋上升。

    当年选择叶比穗而不选择叶比穗弟弟的理由只有国王清楚，但他绝对不会轻易透露给任何人。那件事情还有很多疑点，叶比穗的母亲也是知道的，但是她从来不问。为什么不问？也许是已经隐约猜到这一切是谁做的，却无力反抗那人。桃乐丝此刻怕是忙着为了南国经济的事情忙上忙下，想到她慌乱的样子，我竟有些开心。她将我当作工具，我又何须对她还抱有感情？迪米特之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是谁做的，埃卡尔德不过是个靶子。

    我简单梳洗整理之后，径直走向莫里安叫我前往的序兰亭。那个亭子坐落于院子内的明湖边，距离叶比穗的剪雨阁不算太遥远。我到了亭子前，只见莫里安穿着雪白的里裙外套红黑外衫，披着兔毛毯子，手里捧着暖炉，而桌上，则摆放着茶。她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尚未冻结的明湖。

    她微微偏过头来，脸上绽放出笑容。我踩着湿润的石阶走入序兰亭，入座。她递给我一盏茶，道：“这是莫里斯初次尝试煮的茶，是纯粹的毛尖茶。虽说味道平平，但莫里斯愿意煮茶已是好事。”我低头品茶。这茶的确十分平淡，或许是因为我喝惯了别人煮的好茶的缘故吧。说起来曾经自己也只能煮出这种味道，叶比穗还是笑着接受了。

    “茶汤颜色纯正，初次尝试实属难得。”

    “的确。我告诉过你在一天之内向我撒个谎，现在期限已过，你撒谎了吗？”

    “我已经骗了你。”

    “你的谎言是你喜欢吃甜食。事实上，你根本不爱吃任何甜食，对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你去问叶比穗了吗？”

    “当然没有，否则你早就发现了。你不爱吃甜食是十分显而易见的事情，倘若你不知道我是如何判断你撒谎的，那只好等到你知道之后才能继续学习。”

    “是因为上次你煮的茶吗？上次你煮了甜枣茶，而我却只喝了一丁点儿。”

    “就是如此。换作平常，我煮的茶你都会喝上几杯，可是昨日我煮了甜枣茶你却只喝了那么一点儿，这是不是足以见得你不爱吃甜食呢？”

    “万一我只是不爱喝甜枣茶，但是的确是爱吃甜食呢？”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万一。那么不说这些废话了，你还记得我说过森罗万象皆可自用吗？”

    “我记得，但是它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它是否是指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听从我的命令，由我使用呢？”

    “不是那样的。你无法令这一切听从你的命令，但你可以去感受它们告诉你的信息。最简单的，在你看见下雪时，你会接收到什么信息？”

    “冬天来了，天气会变得很冷。”

    “是的，这就是雪告诉你的其中一些信息。但这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仔细观察万事万物，从中找出蛛丝马迹，然后合理地推测出真相。这万事万物却不包括人。对万事万物的观察方法与对人的观察方法是截然不同的，人是不寻常的。万事万物不会欺骗你，可是人却会。你首先，得了解世间的一切。”

    “这可以做到推测出事物将会朝着哪一方向发展，或者说推测出人们的想法吗？”

    “现在的你不行。但只要你愿意，也许就可以。听好了，世界分为阴与阳两面，一切都是由阴阳相结合的，它们不会分离，相互作用着。人也一样。最简单的，天为阳，地为阴，火为阳，水为阴。你要能做到观测出事物的阴阳两面，甚至是融合为其中的一部分，将自己变成水，动静皆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