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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遇到莫里斯的时候，我本应该让他去找泽维尔，但是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不想莫里斯认识泽维尔。如果只是那几个人，泽维尔完全可以对付。出于这样的想法，我放弃了让莫里斯去找泽维尔的念头。

    可是现在我才意识到，泽维尔没有武器也许就如同猛兽失去了獠牙，威力大不如从前，可能会输给无名鼠辈。我已经做了决定，再也无法反悔。但是我却禁不住去想，如果莫里斯认识了泽维尔，会怎么样？也许泽维尔会被利用，也许……可能性太多，我无法想到每一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因为莫里斯异常危险，甚至可能比桃乐丝更危险。

    或许，就算当时我提出了这个请求，莫里斯也会拒绝。因为这与他毫无关系，他可能会为了省力而不顾我的请求。再想无益，我已经远离了那个地方，已无法改变任何事。在这样混乱的思维中，我睡了过去，梦见自己变成了鸟儿，自由地盘旋在空中。

    再度睁眼时，我已然抵达东国。我们乘坐的这个东西缓缓下降，我们降落的地方与在森林里看见的那个建筑有着相似的格局。这里是森林边缘，再换乘马车走会儿就会到达东国为墨瞳人修建的园子里。这个时候我们乘坐的马车是我前所未见的，与我之前坐过的都不一样。

    它完全由木头做成，靠近马车还能闻到天然的木香。坐进去后，我发现这种马车里面与别的马车也都不同，充斥着异国风韵。马车进入城区后，我偷偷地掀开一点帘子，看看东国的街道是什么样子的。

    东国的房子几乎全部是由木头做成的，街道上铺满了石板，商家都有自己的铺子，他们卖着各种各样不同的东西，挂着各种各样的旌旗。有我从未见过的点心，用具，饰品等，铺子看起来很相似，但其实各自不同，每家铺子都有自己的特点，却又能巧妙地与整条街融合，丝毫不显得格格不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穿戴着东国服饰，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浓密的黑发与琥珀色的眸子。

    过了这片城区，便看见了许多异国人，他们也都穿着东国服饰，吃着东国的点心。看到他们，我不得不说，东国的服饰果然还是东国人穿着有风韵，显得漂亮。街道上充斥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热闹，这里也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马车逐渐从繁华地带走向较为冷清的地方，没有了太多值得看的东西，我也就放下了帘子。

    马车停下，我左拐右拐地进了园子，一路欣赏这里尚未完全枯萎的绿意，最终进入了叶比穗的屋子。外面很冷，她的屋子里却很暖和，而且充斥着呛人的浓烟味混合熏香与香片的味道。叶比穗身上套着绯色长外衫，腰间挂着根本没有束上的白色绸带。她平躺在木质地面上，乌黑柔软的长发凌乱地贴合在地。

    东国的外衫都是需要用绸带系着才能闭合的，而叶比穗根本没有系，所以顺着她的外衫看去，隐约能看见她娇嫩的肌肤。她没有穿鞋袜，也没有穿里裙。如果让克里斯蒂安家的人看见她这副颓废的模样，她在所有人面前也许再也抬不起头来。莫里斯已经回到他的屋子里去了，这里照顾叶比穗的侍女也全被遣散了，只由我一人服侍她。

    我轻轻摇晃她，企图让她清醒过来。她睁开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问道：“是莫里安吗？”我看着她空洞的双瞳，忽然有些哽咽。我回道：“我是温莎，以后负责照顾您。”虽然我还是不太熟悉东国文字，但是对于语言的运用还是足以应付日常生活。她动也没动，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叶比穗道：“他们说为我找来一个能照顾好我的侍女，原来是你，温莎。自从我们分别后，你还好吗？”

    她尽力保持她一贯的优雅，但是却怎么也藏不住语调间的迷乱与悲苦。我明确地知道自己并不快乐，遭遇的事情也算不上好事，但是那些哽咽在喉咙的话最终脱口而出却变成了一句还好。我无法告诉叶比穗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感受，所以此时客套便成了必然。叶比穗侧过身去，道：“我真是傻，问你这句话又能有什么结果呢？大家都一样，谁会对我说实话？”

    我所能体会到的，就是她话语间无尽的苦涩。她继续道：“母亲总说我矫情，只是瞎了就这么要死要活的，如果当初活下来的是我的弟弟，就一定不会这样。也许她从来就不愿意关心我，自从那天之后。我害怕失去光明，可是我更怕的，是失去我的弟弟。弟弟告诉过我，他会永远存在于光明中，始终和我在一起。可是现在我被光明遗弃了，被我的弟弟遗弃了，他再也不愿意见到我。我失去了他。”

    熏香的味道还是那么浓郁，像是一点也没有散去。我踩过温热的地板，看见叶比穗的眼角闪烁着泪花，浸润了地板。

    “叶比穗小姐，你很爱你的弟弟，他一定也很爱你，怎么会遗弃你？他只是换了个方式，却始终守候着你。”

    “不，也许他和我的母亲一样，已经对我感到厌烦。当初，我的父母只能在我与我的弟弟之间选择一个。母亲当然是想要我的弟弟活下去，可是父亲说，弟弟活下去远远没有我活下去有价值，所以他们选择了我。也是从那天起，母亲开始厌恶我，厌恶我夺走了弟弟活下去的权力。我早该知道的，我应该随着弟弟离开，不应该苟活于世。”

    “这完全不是你的错，你是那么地在意自己的亲人，他们又怎么会如此残忍地对待你？你的母亲也许只是一时心中起了隔阂罢了。光与暗时常不能分离，也许你的弟弟就是在光的背后，黑暗的影子中陪伴着你。”

    “十五年了……十五年零三个月十七天了。温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件事绝对不能少了你的存在。”

    “什么事都好，请吩咐吧。我本来就是来服侍你的，不是吗？”

    “我要完成约定。”她缓缓坐起来，手中的烟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