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正与北方打仗,同时,西国还援助东国进攻南国。南国已然被东国掏空,变成了一个空壳子,被攻陷是容易而又迟早的事。不过东国不打算亲自出手,也许是要做个样子,表明自己中立。
想着,我已经走到了莫里斯的屋子门前,叩门进入之后,我看见埃卡尔德与莫里斯对坐着。埃卡尔德比起上次我看见他时消瘦了许多,且满面愁容,憔悴不已。我又回忆起他的那个笑容,心下不由对他徒增一种厌恶,更期望他越难受越好。
莫里斯见我来了,对他道:“你想要做的已经通过我们的方式达成了,何必还如此懊恼?别再说了,我还有事要与温莎谈。”埃卡尔德紧紧盯着莫里斯,悲伤的神情化为愤怒,最后转为凄惨的笑容,他道:“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可是你还是……”他正说着,莫里斯不耐烦地瞥了瞥他。
埃卡尔德不再说话,沉默地坐在那里。气氛无比凝重,以致于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莫里斯用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看着我,问道:“你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关于叶比穗急切地想要调查清楚的那件事情,还有艾德里安家大小姐去世的事。”我尽量让自己不受埃卡尔德的影响,从容地说着。
“当年叶比穗与她的弟弟都染上了一种疫病,医治这种病所必须的药草只在南国花园有。而南国花园只有艾德里安家的人有权利动用里面的一草一木,于是国王就去找艾德里安家的人,希望能治好自己的孩子。但是艾德里安家提出了一个要求,在叶比穗与她的弟弟之间,国王只能救一个人。”
“国王为什么会选择叶比穗?在东国这样的国家,儿子在国王的心目中应该更重要。”
“本来应该是如此,但是叶比穗的弟弟生来就有一种不治之症,这件事也只有国王清楚。在一个救了也会死的人身上浪费钱财与精力岂不是不值?在这种情况下,救下叶比穗必定比救下她的弟弟更有价值。王后悲痛不堪,国王不愿意告诉她真相,因为国王打心眼里不爱她的妻子,也不愿亲近她哪怕一点,也正因此,王后始终没有过问国王关于此事。”
“她只是自始至终都恨着叶比穗,叶比穗也不知道真相,因此郁郁终日。”
莫里斯丝毫没有在意我说的话,只是继续冷漠地道:“国王救下了叶比穗,但叶比穗因为这次疫病而留下了病根,随着她的年龄增长,她会变得越来越看不清东西,直到失去光明。本来疫病可以完全治好,不过艾德里安家的人在药草上动了手脚。他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那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大女儿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国王当然不是傻子,他很快知道了这件事,艾德里安家的人也亦然。”
“那个时候东国的实力比南国的实力强,所以艾德里安家为求得原谅,将自己的大女儿关了起来。国王表面上是原谅了,可其实心底仍怀愤恨,只是从未表露出来,他始终在等待灭了南国的机会,直到现在。”
“尽如你所言。艾德里安家族也并非诚心致歉,原本打算将他们的大女儿关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但是他们的大女儿却在此时性情大变,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的房间。她孤独地在那里度过了她余下的岁月,最终死去,家族补偿她的只有一场盛大的葬礼。戴安娜无意之间知道了这件事情,这对艾德里安家族来说是十分不妙的,因为戴安娜是克莱门特家的人,是西国的人。”
“所以戴安娜才会……”我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有了自己的推测。
“桃乐丝设计戴安娜永远地沉眠在大小姐的葬礼上,且让西国人查不到丝毫端倪。安西尔知道这一切,但是她不怨恨桃乐丝,因为那时他已看透戴安娜。致使他亲手杀掉桃乐丝的原因是他想要取代桃乐丝,无比地渴望自己能像桃乐丝一样果决地作出判断,做出对家族对国家有利的事情。他见过临死前的大小姐,知道了那段往事,还知道了许多戴安娜、桃乐丝等人做过的许多事情,他受了极大的刺激,性情扭曲。”
他的话无疑推翻了我的揣测,但我并没有因此产生情绪波动,而是平静地道:“安西尔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如果扭曲了自己的善良,用上自己的智慧与他学到的桃乐丝常用的手段,的确会很厉害。也许正因此他才能杀掉桃乐丝。”
“他的确很聪明。他的计划中利用了唐纳德,现如今唐纳德恐怕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去过他的逍遥日子。故事已经结束。”说罢,他呷了一口桌上的清茶。
“不对,究竟是谁让安西尔知道那些事情的?安西尔绝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能调查出那么多,桃乐丝不比他笨多少,隐瞒实情也很有一套。”
莫里斯镇静地看了看埃卡尔德,道:“是埃卡尔德告诉他的。埃卡尔德不止是怨恨哈瑞斯家族,他还怨恨这个夺走了他最重要之人的世界,所以他才会为我们做出这些事情。他与桃乐丝甚是相像,但是他比桃乐丝更狡猾,更谨慎,而且他没有家族荣誉感,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当着埃卡尔德的面,莫里斯也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些话。也许是因为他了解埃卡尔德,知道他不会对这些话有所介意。的确,我没有看到埃卡尔德有任何动作。埃卡尔德转眼看到我,又露出那个诡异的笑容。他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在意泽维尔。你放心吧,她很好,我跟她关系也不错。还有,你大可以放心,她不认识莫里斯和莫里安,她也的确是你母亲可爱的侄女。”
我很惊讶他知道这一切,但这也令我寒毛直竖。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想想,那个人叫加连对吧?他向我买枪,也许现在已经命归西天了。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想不开的人呢,而想要知道他们的秘密更是轻而易举,因为他们早已生无所恋。”埃卡尔德不自然地笑了笑,言语之间满溢着浓浓的恶意。
这件事情泽维尔知不知道?如果她知道,那她一定会像厌恶我的母亲一样厌恶我。我的心一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埃卡尔德又道:“你放心,这一切泽维尔不知道,只有现在在这染墨园内的人知道罢了。而现在在染墨园内的人,只有四个人。”
他已经抓住了我内心的弱点,但是我绝不能因此被利用。于是我假装冷漠地道:“这与我无关。”他见我摆出的样子,失笑,起身。他朝着莫里斯打了招呼便离去,没有片刻停留。这奇怪的举动令我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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