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京,大学士郑婉府。 刑部判官张亮 来拜望,贺郑婉升迁。
张亮走进这座曾荒废了数十年的五进大院,前朝宰相的宅第。进了主院,只见许多军士聚于正堂,甚是喧闹,在远处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询问才知,郑婉不住主院,而是住在东跨院。走到东院,有更多军士搬运沙袋、条石等,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找到郑婉,张亮都忘了贺喜升迁的事,径直问道:“小姐既已出将入相,何不置办个收拾妥当的宅子?此处荒废已久,以臣看,非得收拾数月不可。”
“宅子再大,每夜安睡,不过三尺之榻而已。京师地贵,一处好宅要数十万两,我也住不久,就不必浪费银子了。我初到京师,官拜卫尉少卿,领兵住在城外。既擢为卫尉,我便住在卫尉府后堂。日前,蒙献容垂问,宰相该营办外宅(注1)。我辞以‘居大不易’,遂见赐此宅。
后来才知,这是一座凶宅,前朝宰相坐了谋|反罪,全家老少百余口被虎贲军围在主院,以大石塞门,而后纵火焚烧。所以数十年无人敢住。本朝自维新以来,朝廷财务拮据,就连前朝几位先帝收藏的古玩字画,都变卖了,以充禁军之饷。若不是凶宅,料想早就卖了,岂有至今仍在朝廷名下的道理?
我让妹妹找了几个道行颇深的术士,皆言此宅主院冤魂不散,近之则伤,逆之则亡!破解之法是将主院改作军营,驻扎重兵,以阳刚之气镇压阴魂。我职兼卫尉,统兵五百于城内(注2),正好给他们找个住处,比原来的南城兵营舒适宽敞。
这些兵在城里不能操练火器,以免扰民。我让他们早晨着便衣出操,沿朱雀大街跑步。昨天还被御史弹劾了,说我‘恃统兵之权,妄自尊大,于城中耀兵,致士民惊骇,意欲何为?’ 五百精兵,连出个门遛遛都不行,总不能天天在屋里睡大觉罢。那样颓废下去,如何保持战力?我让他们在东院垒垒沙袋、条石,就算操练构筑工事了,聊胜于无。”
“原来如此。臣多问了。”
“无妨。说正事吧。”
“近日各州督抚上奏祥瑞。凉州都督奏有旭日金乌 自北方飞来,栖于都督府旗杆上。定州刺史郭效通 奏报,恒山之巅晴空惊雷,而后七彩祥云显现。扬州议长吴郡太守陆凝壹上奏,江东商贾吏民为朝廷募捐一百万两,请厘定宪典,革|新税制、兵制,裁汰冗员,节省开支 等事。”
“恒山彩云,不是祥瑞。司马德昭被我妹妹邀上恒山,定慧师太 准他参观藏剑阁。阁中有绝影、清霜、风吹雪 等数十柄传世名剑。当晚,司马德昭观看剑舞,作《剑神赋》。妹妹阅赋顿悟。所谓祥云,乃是结婴天象。
至于修订宪典,本朝伊始 即召集各州代表于平京磋商。只因李自岷起兵作乱,朝廷忙于应对,才耽搁了制宪事宜。日前,献容与龙泰德、崔列 秘议此事,我也在场。将来各州代表协商制度正式化,议会 制订宪|法,年终审议朝廷预算,参赞军|国大|政,纠劾百官。”
“组建议会之事龙泰德已同意了?”张亮惊道。
“你看看西洋各国,议会是大势所趋,由不得他反对。再说他麾下数十万嫡系部队,有兵无粮,常年欠饷,还得指望献容向各州要钱。组建议会也是多方妥协的结果。”
注1:外宅的“外”是指官署之外。
注2:近卫军数万兵力,绝大部分都驻扎在城外。非战时,京城内常驻兵力仅数千,分属城门军、宫城司、顺天府、户部、兵部、执金吾(又称中尉)、光禄勋、卫尉 等衙门统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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