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足疾未愈。郑大都督是当 朝堂上衮衮诸公皆可欺不成？”洛阳府庸关县，上官海棠与第一师诸将佐军议，听李迷转述韩州都督郑融上奏朝廷的表文后，评论道。“家严复职，候补兵部侍郎、暂知本郡太守，固然可喜。然朝廷任人用事，优柔寡断，朝令夕改，岂是国家之福？”

    韦鉴逃入西河郡，通电告急后，上官腾 上书，自请继任雍州司马，孤身赴咸阳。献容不许所请，但尤嘉其勇，准复职，守备陕关。次日朝廷议事，侍御史博陵崔榭、刑部主事洛阳张亮、议郎（齐州）千乘王恽 等，皆奏以李自岷言而无信，公然驱逐朝廷所命 州司马，明反也。宜击之，以示朝廷威信。

    兵部尚书鲍超 反驳：“凉州攻雍州，咎在凉，不在雍。李自岷无过，朝廷何以讨之？”献容不听，以韩州都督郑融 为西面都部署，节度韩、魏、雍三州军事。魏州刺史司马恢 为副都部署。卫尉郑婉 为先锋。

    郑融收到电文，即回复“足疾未愈，实难上阵”云云，固辞“都部署”。给郑婉的电报，发到扬州吴中，被退回：郑婉 数日前泛舟太湖上，之后下落不明。 献容大怒，斥郑氏皆视国事如儿戏。改以崔莺为钦差大臣、观军容宣慰处置等使，崔榭为副使，赴洛阳召集凉州别驾张议、并州王峮、益州庄松、魏州司马恢、及上官腾、上官海棠等人，筹议雍州事。又命司马恢 为魏、雍二州行营总管，上官腾为副总管。

    ========

    太湖上，清晨，郑婉在船舱中醒来，见驾船的渔家女 坐在船头，戴着耳机，甚觉惊诧。慕云瑶 见郑婉醒了，摘掉耳机，在甲板上立正，答道：“东海水师学堂第五期学员，近海炮舰‘微山湖’号见习轮机长，上尉慕云瑶，向卫尉报告。

    卫尉大人 身系国朝安危，贾旅长岂敢真的只花一袋铜钱，雇个身份不明的渔家女？还请大人原宥下官先前未能以实相告。”

    “无妨。我只是想清静几天。你用的是水师配发的电台，朝廷找不到。念电文罢。”

    “是，首长！

    贾旅长 说，献容因首长不在吴中，震怒。命崔莺为钦差大臣……上官腾为副总管。”

    “嗯～”，郑婉 略加思忖，“我要回洛阳。”

    慕云瑶拨橹，调转船头，郑婉又说：“而今朝廷已与西洋诸国休战，水师恐少建功之机，晋升不易。姑娘可愿来陆军当差？”

    ========

    郑婉回到洛阳，见了张议、王峮、庄松 等人。司马恢 称，前线新兵甚多，一日三惊，自己身为主帅，不敢擅离，派三子司马德宣 到洛阳参会。

    会上，张议 亟请朝廷发兵，上官腾 自请为先锋，与凉州军东西对进。司马德宣 请先解上郡之围。郑婉未置可否。益州 畏李自岷兵将犀利，恐不能敌。庄松 请朝廷斡旋雍、凉纠纷，以和为贵。

    会后，崔莺单独召见司马德宣，询问他以为张议之策如何？

    司马德宣  答：“起六十万兵攻秦，实不可行。一，以何人为统帅？前并州都督王良固然居心叵测，但若郑融领兵，征讨秦地，得胜后郑家所控，东西两千三百里有余；以南阳、颍川之财赋，养关西三辅之士马，天下谁人可当？这就好比怀中坐一美人，一天两天不动心，是柳下惠。但谁能确保十年二十年不动心？届时，咸阳、洛阳两大古都 皆在郑融治下，就算他忠于新朝，他手下的臣僚，也会有人想抢拥立从龙之功。

    二，以何部为先锋？咸阳城池坚固，城中不仅有十万大军，更有数十万居民受李贼蛊惑胁迫，帮助守城。欲强攻此城，非死伤数十万人不可。我方数州联兵，号令不一，临阵之时，恐各自保存实力，缓急不能相救。三，如何筹措粮饷？若不强攻，而长围咸阳，非数年不能破城。大军在外，日耗千金，朝廷断难承担。若各州自付军费，恐益州见无利可图而先撤。”

    崔莺又问：“动用武力既然不行，若选派一能臣，坐镇华阴，招抚秦人，是否可行？”

    “断不可行！ 强攻秦地，征服者与秦人有仇，尚且担心其利用关西的兵员造反。若派一重臣，安抚秦人，将来此人在关西深得民心。一旦有变，于国朝之害，更甚李贼！”

    “依公子所言，文武两道俱不可行，难道朝廷只能坐视李贼嚣张？”

    “下官的先祖司马宣王，比诸葛武侯大两岁，尚且活活耗死了他。李自岷已年近花甲，而他的父祖叔伯，鲜少有活过六十的。献容 千金之躯，何必与一将死之老狗 相争？”

    另一边，郑婉见上官腾形容枯槁，已生华发。想起当初上郡被围时，上官腾因担心女儿安危，一夜白头，真是可怜父母心。二人谈起方才会上之事，郑婉说：“你与张议所陈，东西对进，南北合击。仅东线就要用兵二十万众，且破敌之日，遥遥无期。崔莺长于深宫之中，不谙军事。听了你们的办法，如何放心？”

    上官腾 喟然长叹，“献容偏信内宫近臣，不听忠言，天下何日方能定？”

    郑婉说：“不然。秦始皇 穷兵黩武之人，尚不肯听王翦破楚之策，以致有李信之败（注1）。况献容乎？”

    当夜，郑婉 秘奏献容：“李自岷嫡妻无子，庶长子仁厚，次子贤明，两子皆已成年，却不立世子。臣窃笑汉末袁本初、刘景升 故事也。关西官僚士绅，纷纷依附二位公子，结为朋党。若李自岷快刀斩乱麻，幽禁一子，臣可督师讨之，招抚因与新世子对立而失势之官。若李自岷放任二子争位，十数年后，关西自乱，何须派兵进讨？”

    献容考虑再三，下令雍、凉停战，雍州兵未能撤回之部，留驻西域。擢李自岷为雍州刺史，长孙成德为雍州别驾。

    注1：秦王政二十二年（前225年），六国已破其四，仅余齐、楚。秦攻楚，秦王知李信（汉将李广五世祖）勇猛，问需多少兵马攻楚，李信称二十万。老将王翦称，需六十万兵方能灭楚。秦王认为王翦年老胆怯，遂派李信、蒙恬击楚。先胜，取平舆、寝丘、鄢郢、城父等地，后中伏，败于项燕（西楚霸王项羽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