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闪开!”西河郡治 少梁城外,一队骑士飞驰入城,为首的中年人喊道。
那人过了城门,即脱去外衣,露出赭红官袍,对城楼上大呼:“我是雍州司马 韦鉴,城外有关西叛军,速速关上城门!”
守城官是河内人,并不识韦鉴,但看他的做派、官服,不似伪造。于是举起望远镜,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果然有敌骑活动。急忙下令关闭城门,升起吊桥。然而城下正有百姓进出,顿时一阵忙乱。
终于关上城门后,城头上几名军士正在操作绞盘,徐徐升起吊桥。此时,城外的骑手已经靠近,对城头一阵攒射,打倒了操作绞盘的军士。守城军当即回击。两方对射,互有死伤。
自前西河守韦鉴调任雍州司马后,西河郡太守暂缺。城中最大的官是少梁令司马德非。交火的消息传到县衙后,司马德非急忙走向城门,迎接韦鉴。同时下令开炮,驱散城外的敌军。
司马德非见到韦鉴,询问发生了何事。韦鉴 答:“凉州都督曹华 声称,雍州兵自西域撤回,途径敦煌。军纪涣散,袭扰地方。更有甚者,堂堂凉州刺史之远房侄女贾楠,遭遇轻薄。如今,雍州兵大部还在西域,凉州已严禁其过境。雍、凉之战,一触即发。”
司马德非 虑及上次朝廷与李自岷交战,出动多路大军,且名将云集——郑婉、贾和、上官腾、上官海棠等,尚难分胜负。若再度开战,兄长(注:司马德师)守上郡,父亲坐镇河中,司马氏的兵力捉襟见肘。魏州独木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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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临江郡。阅舰式结束后,依前雍旧例,钦差大臣崔莺 须在当地停留数日,升堂问案,了解民间有无冤情。卫尉郑婉,则在陆凝壹的陪同下,前往庐江陆安,视察公路县(汝南郡)至陆安县铁路施工情况。陆安县有深水码头,经运河,汇入平江。待公路至陆安的铁路通车后,货物从韩州出发,先经铁路,再转水运,即可到达江南。
除视察铁路外,郑婉会见陆凝壹 还有一事,即是商谈 郑安国、谢卫雍、贾羽 等部的出路。该部兵马 自西域撤回后,先被顾寿昌调遣的厢军围困于青浦县(隶 临海郡),因朝廷下令解围,经 陆凝壹、乌程太守沈思、义兴太守周楚俊 等多方斡旋,才得以暂驻越溪县(注:隶 吴郡,位于青浦县以西)。
郑婉呈给陆凝壹一封都督郑融 手书的密信。陆凝壹阅后大惊。信中内容,除了简短寒暄,就是郑融 以韩州名义请借现银六百万两,供遣散西征大军之用。虽说江东富庶,且吴郡富甲扬州,但是六百万毕竟是一笔巨款。陆凝壹思前想后,郑融所能拿出的对应“筹码”,无非是郑婉的婚事。若郑融 果真有此意,陆家砸锅卖铁,迎娶郑氏长女,不算亏。陆凝壹想不通的是,为何不见媒人,却是郑婉自己来了?
郑婉在来扬州之前,已知道父亲的方略,于是从容 向陆凝壹解释道:“郑安国、谢卫雍、贾羽 之事,父帅甚感为难。军律二十四斩,自乾朝创制,经大昊、前雍,沿袭三代,五百余年,未得更张。二十四斩之首,即阵前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贾羽、郑安国等辈,如不杀之,何以肃军法?然 当今天下未定,亦不宜捕杀壮士豪杰。父帅之意,暂解此三人兵权,命其寓居扬州。阁下另择吴中良将数人,统领其部。
陆大人以为如何?”
陆凝壹听罢,心情振奋。郑婉所言,于韩州、吴郡 实是两利之妙计。西征大军,回到韩州者,少说有五六十万。这批人,虽是精兵,对韩州亦是负担,还要筹钱安排转业。少了三万,自然不是坏事。扬州的情形则反过来,参与西征的是水师,而扬州厢军不堪一击,上至朝廷、献容,下至各郡县官吏,无人不知。西军的三万人留在扬州,岂不似虎入羊群?将来扬州局势如马希生主张,议会压倒都督府,亦不无可能。
陆凝壹答允了郑融所请,与郑婉相邀一同返回吴郡,交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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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婉到吴郡之前,贾羽、郑安国等人已听到消息。郑安国对贾羽叹息:“大帅薄情,罢我等官职,令你我做寓公。”贾羽回答:“不然。实是大帅厚恩。西军回到韩州,至少要裁撤一半,甚至三分之二。扬州富庶,却无旱路兵备,如小儿持千金逛闹市。我料不出一年,必有你我用武之地,岂会长做寓公?”
在吴中行馆,郑婉会见贾羽、郑安国、谢卫雍,安慰了他们一番,又解释大帅的难处。他们都表示理解。
突然,秘书陈训时 冲进屋中,对郑婉耳语了几句,并交给她一份电文。郑婉匆匆看过,面露怒色,把电文交给在场众人传阅,说道:“西军中的雍州兵 尚未从西域返回,凉州就与雍州开战,是天赐之机,可谓李自岷的灭顶之灾。此时他心中必祈求朝廷保持中立或支持他,怎会下令驱逐朝廷钦封的雍州司马 韦鉴?
必是韦鉴这厮贪生怕死,擅自脱逃。武唐中宗时,临淄王李隆基发动夺门之变,宰相韦巨源 已年近耄耋,吐蕃使臣劝他逃亡,他却说‘吾为大臣,岂可闻难不赴!’走向都街,毅然赴死。若李自岷当真丧心病狂,派兵攻杀韦鉴,他就该效仿祖宗,以死奉社稷。我帅兵反击李自岷,也算师出有名。
韦鉴跑去西河,少梁令司马德非 初出茅庐,纸上谈兵倒是当世无双,真正办事却还须历练。这两人凑在一起,电文上信口开河,说关西叛军炮击西河郡城云云。就怕献容和朝廷信以为真,致魏河南北烽烟再起。我与关西 打过两仗,第一仗是为韩州夺下陕关门户,第二仗是为解救上官海棠。再打下去,徒然损伤将士,何益之有?
贾羽,你驻兵吴中 已有一旬,可知此地何处收不到电报?”
贾羽心想,郑婉之意,必是担心朝廷命她帅兵解救西河,于是建议道:“太湖之大,如古楚之洞庭。太湖之水,如琼浆。太湖之鱼,乃珍馐。只需一万钱(注:十贯)、两担干菜、一包盐,雇一个渔家女,半年不用靠岸。太湖港汊众多,就算出动东海水师,要找一条渔舟,亦如大海捞针。”
“如此甚合我意!”郑婉赞道,“陈训时,你立刻销毁电文,再给西河回电,就说我半个时辰前离开了行馆,电报不能送达。贾羽,西河之事,顶多旬月功夫,朝廷必有计较,倒不用躲上一年半载。你去雇船,出十两黄金,我这就去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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