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在安阳郊外住了数日,某天上午,收到贾和 的拜帖。她这才想起,贾和 在京师身受重伤,去恒山庵调养了几天,待病情初步稳定,便回到安阳养伤。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郑婉算着日子,贾和 应当方才初愈,可勉强下床了,但行动仍不方便。于是她急派张亮去贾府递帖,当天中午去看望贾和。
郑婉 官四品,贾和 官五品,且士庶有别,按当时礼仪,贾府须开正门 (注:古代宅院的正门通常不开,寻常人等出入皆走侧门),主人贾和 到府门外迎候。
郑婉见贾和 仍极虚弱,身旁有两仆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连忙对贾府的仆人说道:“来人啦,快取一副滑竿来,把贾太守抬进屋里。”
仆人把贾和 抬到堂屋,郑婉 又说,“直接抬进里屋吧。贾和,你还是需要多休息。有什么话,我坐在榻上听你说。”
待贾和 安顿好后,郑婉问他:“你现在服何药?”
贾和 答以寻常汤药。
郑婉说:“草药见效太缓,你该服小还丹,一日一枚,不三日必大愈。你和郭效通不是军校同学?你找他要一瓶。若你不好意思,我就直接找二妹要。而今多事之秋,朝廷求贤若渴,你还是要赶快恢复。
上郡是鸡肋,水土干燥,物产不丰;地势平坦,并非军事要冲,而各方却趋之若鹜。上官氏、韦氏、杨氏、司马氏,哪家不盯着这块地盘?等你伤好了,就别回上郡了,不然还得有人害你。
安阳本地近百年来无士族强宗,前几任太守,搞得一团糟(注1)。此地北邻邯郸,东视齐鲁,上党(注:属并州)在其西,朝歌在其南,不容忽视。
汝南袁恕 最近带来了四千骑。袁恕 是经学大师,钻研‘孟氏易’(注2),谁都难望其项背。让他带兵,就稀松了。那四千人,不是新兵蛋子。其中有两千,是第七师的老兵,跟着我进过洛阳。
安阳之事,再让袁恕 主持下去,非出事不可。
我意,你把第六师主力(万余人)从上郡调来安阳,合并这四千,再在当地招募,整兵三四万,以防齐、冀开战。我给父亲写信,让他把袁恕调走。待局面大致铺开,我就举荐你为安阳太守(从四品)。”
“臣囚于京师时,曾以为此生再难见天日了;养病于安阳时,曾以为此生再难领兵了。小姐再造之恩,臣铭感五内,无以为报。”
“贾和,这不是你我之间个人恩义的事。安阳是韩州的北大门,必须牢牢守住。我既能弹劾袁恕,若你守不住安阳,让齐州兵攻进来,照样军法从事!”
“臣惟殚精竭虑而已。”贾和 说完心想,王睿攻略冀州,最欲避免之事,莫过于韩州直接出兵干涉。为免授人口实,齐州直接攻安阳的可能性极小,除非王睿能联合并州、徐州(恰好这三个州的都督都姓王,不过徐州的力量较弱),挑起北方全面内战。要真是那样,也该献容、龙泰德、郑融、崔列等人担忧,自己区区师长、太守,何必杞人忧天。
“你也不用想太多。当年你仅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就以寡破众,夺取万年县,威震三秦。如今让你对付齐州,实如虎入羊群。”
“小姐谬赞,臣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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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根据雍朝大约在30年前约定俗成的规矩,天下各郡(当时称为“市”),凡士族担任市长的,朝廷默许其父子世袭,而大部分地方,由朝廷(皇帝)委派流官。一般来说,因为流官在一地只干数年(很少超过10年),都比较急功近利,重视短期政绩,对该地的长远发展无甚规划。尤其是在最近30年中,因为打仗,朝廷财政非常困难,各地的流官极尽横征暴敛之事,至于地方发展,就更无从谈起了。
注2:孟氏易,指西汉人孟喜所创立的研究《易经》的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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