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坏事了！”

    这天，郑婉、荀淑（颍川人，荀立之女）受 符昭敏之邀，到铜雀台游玩。郑婉还叫了沈星采同行。

    在铜雀台上，符昭敏 赞道：“魏王破下邳，擒貂蝉；克邺城，获甄姬；驱逐乌桓，威震匈奴，迎回蔡文姬。此赫赫之武功也！”

    荀淑 接着说道：“‘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若魏王得上天眷慕，乘胜渡江，一匡天下，方为武功之极。”

    “是啊，有此五项，再加上诛杀马腾（注1）、吓毙刘表（注2）、逼降张鲁（注3），早年平定黄巾、刈除阉党，可谓十全武功矣”，郑婉最后说道。

    当天上午，四人在铜雀台附近游玩了一番，下午相约在邺城郊外，漳河边的一处别院洗头。因为受礼教束缚，不论男女老幼，都不准剪发。穷人终日劳作，难得洗发，头上生扁虱、跳蚤。相比而言，富裕人家天天洗头，就成了一项奢侈的活动。

    四人洗完头，正躺在藤椅上闲聊。头发散开，由仆人擦干、梳理。就在这时，张亮从门外冲了进来，并大喊道。

    郑婉对梳头这样惬意的事被人打断很不满。张亮却仿佛没看到郑婉的表情，接着说道：“小姐，坏事了。就在昨天，有齐州北海郡渔民在外海迷航，误入冀州渤海郡水域，被渤海水师扣留。夜间，北海太守率兵数千突袭渤海郡治所 阳信县。渤海太守高孝恭 当时正在北方长城一线巡视边防，而郡尉外出打猎，疏于防备。北海郡兵趁夜攻占阳信，如入无人之境。

    今晨，冀州、齐州闻讯，重兵已云集渤海郡外围，战事一触即发。上午，大帅 命荀立 率兵两万开赴弋阳（位于韩州东南部，东邻扬州庐江，南面是鄂州夏口），袁恕（韩州汝南人）率轻骑四千北上，已抵安阳（位于韩州北部，邻接冀州邯郸），臣奉命随军，参赞营务。

    大帅 还通电全国：‘郑、崔两家，血浓于水，亲如兄弟。韩州绝不坐视冀州受恶邻欺侮。敬告齐州都督王睿，切勿因一时一地之小利，不顾和平大局。否则天下仁人志士，必将合兵讨击之！’”

    “奇哉。

    我们昨夜从邯郸出发，在郊外收不到电报，对此事一无所知。我想，王睿虽贪利，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齐州固然兵强，但是冀州占理，真理必能战胜强权。至于袁恕带来的四千兵，如杯水车薪，何济于事？”郑婉说道。

    在场的其他三人，听到张亮带来的惊人消息，不顾头发散乱，急忙坐起。

    符昭敏 欲赶回大名府。郑婉劝阻道：“令尊此时应已回到府中坐镇，你急急赶去，无所助益。兵凶战危，瞬息万变，你不如暂跟着我，去袁恕军中。安阳距大名仅二百余里，轻骑半日可至，缓急亦能相救。”

    符昭敏在冷静之后，想了想，认为郑婉所言有理。大名府与齐州邻界，一旦交兵，自己不懂军事，只会成为父亲的累赘。如果跟着郑婉，反而能充当信使，尽早了解韩州方面的意图和动向。

    “而今人心思定，天下大势，还是倾向于和平，反对内战。你们也别太担忧”，郑婉是在场的四女中年龄最大的，为了安慰三个妹妹，转移话题：“咱们的原计划不是晚上泡温泉？安阳郊外也有。今天该玩还是继续玩。明天我带你们检阅韩州兵马。”

    因荀淑、沈星采不会骑马，众人乘小轿车前往安阳北郊。该车由蒸汽机燃烧木柴驱动，速度比马慢，但比重载马车还是稍快一些。

    路上，荀淑感叹：“汽车造价高昂，专属军用，家父虽拜太守，我也是第一次坐车。”

    沈星采接话道：“依我看，不出三五年，汽车必广为民间使用，尤其是大卡车。别说荀妹妹这样的官家小姐出门可乘轿车，就连市井中贩夫走卒，出远门也可乘坐商业运营的大客车。”

    “何以见得？”符昭敏问道。

    “自从速射步枪发明以来，骑马砍杀早已过时，故军中骑兵使用骡马，仅作代步之用，到达战区后，仍须下马步战。郑小姐和两位妹妹都出身将门，应该更加清楚。

    当骑兵驻扎于一地，不需使用骡马时，战马的喂养、照料却不可间断。征集干草、雇佣马夫，耗费甚巨。相比而言，使用卡车运兵，极为便利。

    恰恰因为汽车造价高昂，若全军都改骡马为卡车，经费困难，官府难以负担，才该行‘车政’，养车于民，用车于军。就如北宋的马政，养马于民，用马于军。

    我粗略估算过，一辆大卡车，运力可当五辆驷车（注：指四匹马拉的马车）。驾驶卡车只需两人，司机、司炉。驾五辆马车则至少需马夫五人。此外，行驶一定距离，一辆卡车燃烧的木柴，比二十匹马所需的干草也节约不少。可见民间养车是能负担成本的。

    再辅以奖励措施，营运汽车减免厘金，用拖拉机耕田减免田税；一家养车十辆以上者，赐九品顶戴、同秀才出身。如此一来，天下好利之徒，必趋之若鹜。

    假设一县有车十辆，可运一个步兵营。一州有百县，尽数征用汽车，可运兵五万。天下有九州，则有车万辆。汉武帝时，国家养马六十万匹，北征匈奴，出塞之兵不过三十万骑。来日朝廷有车万辆，纵横戈壁流沙，风驰电掣，谁能挡之？”

    “说得好！”郑婉击掌赞道：“沈掌柜有宰辅之才，不出仕可惜了。”

    “不敢当。小姐是卫尉，‘车政’之事，若小姐肯上书朝廷，必能兴利除弊，强军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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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马腾，西凉人，东汉末年割据一方的军阀，被曹操所杀。

    注2：建安十三年秋，曹操开始领兵出发，南征荆州。同年八月间，刘表因背疽发作，病重身亡。

    注3：张鲁，东汉末年割据汉中的军阀，降于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