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与郑婉在平京分别后,张亮取道恒山郡南下。在恒山驿馆,不意遇到郑伊。
郑伊问:“张大人,何往?”
“二小姐,洛阳北部邙山有贼,下官往平之。”
“且问平贼胜算几何?功劳又几何?”
张亮心想,邙山贼盘踞于深山老林中,时聚时散,捉摸不定。若遣数百人轻装进山,恐中埋伏;反之,若派重兵,在山中行动迟缓,连贼的影子都追不上。平贼之事,实无把握。
至于功劳,自己已经是洛阳北部尉,从六品,下一步要么改任别县县令,如曹操,曾由洛阳北部尉擢为顿丘令;要么进京为官,以便于侍奉郑婉左右。若为京官,平邙山贼的功劳就无甚作用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二小姐一语点醒梦中人。下官拜谢。平贼之事,还须先谨慎擘画一番。”
“既然不急,你随我去办件事,顶多耽搁三五天。如何?”
“二小姐有命,下官自当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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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张亮被郑伊带到恒山脚下某村中一座茅屋旁。郑伊让张亮藏在原地别动。
张亮见郑伊 嗖的一下不见了,过了片刻又回来,手中多了一沓纸。
“刑部郎中 李文翰奏陈:臣入恒山郡以来,见每县必有大浮屠塔,高数十丈;村村奉佛,香火昼夜不息,而民有菜色……恒山庵左近 数县 百余村,男女近十万余口,隐匿田户,逃避赋役,奉恶尼 定慧 若神明,恐已不为朝廷之所有也。”郑伊一字一顿地念道。念完后问张亮:“张大人,这些字,每个我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一句话我也看不懂。你给我讲讲。”
“二小姐,这是你从李郎中那儿借来的?”张亮问道。所谓借,不告而借,其实就是偷。
张亮接着解释道:“这是他写给朝廷的奏章,大意是,恒山郡的老百姓为了造佛塔、烧香,花钱太多,连饭都吃不饱了。还有人借着把田产捐给恒山庵的名义,趁机逃税。
逃税的事,是朝廷大忌。这道奏章要是打上去,恐怕朝廷会派钦差大臣下来查案的。”
“一派胡言!
建佛塔,都是庵里拿钱,雇人施工,还管饭,又不是义务劳动。老百姓有人吃不饱,是收成不好,能赖到佛塔上?”
“二小姐有所不知,为官之道就是这样的。不管是非黑白,先上一通耸人听闻的奏章,借以崭露头角。不过二小姐不用怕他,这些前雍旧朝遗留下来的文官都是色厉内荏之徒。魏文新 乃元老之臣,世人誉为魏征 复生。大小姐让他下台,他不就乖乖下台了?何况李文翰 才而立之年,位仅郎中,竟敢螳臂当车,与恒山庵为敌?”
“张大人,我明白了。看来我还得派人去会会这个李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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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郑伊的徒弟 仪敏 堵在李文翰暂住的茅屋门口求见。李文翰当然不想见她,不过被堵在家里了,只好请她进屋。
仪敏跪拜:“民女,恒山庵内门弟子仪敏,拜见李大人。家师有薄礼奉上,小还丹、培元丹 各五枚。” 仪敏说完,一旁有侍女捧来两只精美的锦盒。
恒山派的修行之法,讲求循序渐进,冥想顿悟,不主张服用丹药。而凡人可以服小还丹 解毒、治病,服培元丹 补气益寿。
“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李文翰态度冷淡地回答,“姑娘有何事,还是开门见山吧。”
“大人爽快!我辈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既然大人如此说,我便不绕弯子了。家师听说,大人有一份奏章,写好了,却还没上,是关于敝庵的。合庵僧尼,皆盼大人能再润色润色。”
“胡闹!本官虽位卑,奏章仍是朝廷绝密。令师又从何得知其中内容?再说贵庵,欺压百姓,对抗官府,可谓无恶不做。我能怎样润色?”
“大人息怒”,仪敏 轻轻击掌,又有侍女捧上一瓦罐。“这是黄金十斤,还请大人笑纳,权当是润笔费。”
“荒唐!本官两袖清风。姑娘这是做何?行贿么?把本官当成什么人了?
送客,送客。”李文翰端起茶碗,对门口的家仆使眼色。
“大人,此事就无一点儿转圜的余地了?”
“没有。你走吧。
你再不走,我让人把你架出去。”
“既然如此,就只有得罪了”,仪敏拔剑在空中虚劈,剑气把茶几剖成两瓣。紧接着,数十蒙面人持刀涌入屋中。
“李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师父是郑家嫡女,卫尉少卿亲妹。师父若想杀你,如杀一只鸡。赵宇 在河间县死得不明不白。你也想步他后尘?
师父已经请高人模仿笔迹,替大人写好奏章了。大人盖上印,此事便了。以后敝庵与大人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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