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献容单独召见龙泰德。
“都查清楚了?”
“回娘娘,查清楚了。
关西李自岷亲率主力步骑六万,民夫八万,横越并州辖地,潜行千里,如入无人之境。并州沿途关隘或是收受贿赂,私放敌军,或是玩忽懈怠,以致不察。
随后关西军的一部,约步兵八千至一万名,携带山炮两门,从代郡(属并州)与恒山郡(属冀州)的交界处 秘密翻越长城。
该地山形险峻,飞鸟难过,所以我军没有设防。料想敌军是碰巧发现了地图上没有标出的小路。
关西军该部到达长城以南后,潜伏在平京近郊。
约有千余人携带枪械、火药,企图分批潜入平京,与城外的敌军里应外合,夺取城门。
所幸天佑我朝,在敌人全数潜入平京前,有城门守官发现了端倪,于是在城门附近发生交火。
因为此时在城内的敌军人数不足,敌人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放弃围攻平京。
敌军在城内的数百人到处纵火,又攻打朝廷中枢,吸引我方的注意。城外的万人,趁机在敌主力的接应下逃至长城以北。
混乱中,各州代表多人受伤,其中郑桓的伤情严重,命悬一线,现已被其家人接走,送往恒山治疗。”
“嗯,真是患难见忠臣呐。
昨天晚上我织了一卷纱布,让崔莺送到恒山……”献容说着,仿佛有点走神。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你接着说。”
“是。除了郑桓,并州都督的儿子王据 也受了重伤。今天早上,竟然死了。”
“哼,这是报应。王良 养寇自重,私放敌军过境。死个儿子,也让他长长教训。”
在王良看来,目前朝廷的力量虽弱,但是架子还在。天下各州,慑于献容皇后和龙泰德的余威,不敢公开割据。若关西军打进冀州,攻占平京,那么朝廷最后的一点儿体面也没了。
各州要组织联军把关西军驱逐出冀州,论资排辈,王良就是盟主。他倒是没多想,届时并州腹背受敌(平京在并州以东,关西在并州西南),万一战败,该如何是好?
再说齐州、韩州的人口都是并州的三倍左右,他们会仅仅因为王良的年龄大几岁、出仕比别人早几年,就公推他担任盟主?
“是,娘娘。王大帅已经长教训了”,龙泰德说道,“并州军主力由王良的弟弟统领,已进驻朔方至云中一带(在并州的西北方),严密布防。并州还计划出兵向南攻打北地郡(位于关西省北部)。”
“哼,这就叫长教训了?他打北地郡,还不是想趁着李自岷的主力不在,从关西抢点儿地盘?听说这会儿贾和 率韩州第六师已经攻克西河郡了?”
“是。贾和 的消息灵通,且行动迅速。平京遇袭当天,贾和就派一个装甲侦察营攻克了万年县(位于咸阳以南十里,魏河对岸),并夺取魏水浮桥。据说该部还炮击了咸阳城。次日,贾和又派一个团进攻西河。西河太守不战而降。”
“嗯?
我记得西河太守韦鉴 出身大士族 京兆韦氏。他的家人应该都住在咸阳吧?他不战而降,还不得全家被杀?”
“娘娘说的不错。
据探子回报,当时韦鉴欲降,其下属的几个营长力劝。韦鉴问,‘我等若坚守,能守几日?’他们默然不答。韦鉴又说,
‘陕关何等坚固,其驻军何等精锐?尚且只守了一日。如今城中只有临时拼凑的民兵三千余人,且城墙不坚,外面只要开炮,顷刻即塌。
老夫虽是文官,但以我之见,咱们连一个时辰也守不了。现在投降,死的不过是我家百余口人。你们都是本地人,不受影响。
不投降,以卵击石,大炮一响,死上千人,我家那百余口人也未必能活。’”
“嗯,像冯翊太守欧阳坚石、西河太守韦鉴,都是良臣。
为了百姓不受战火蹂躏,不惜牺牲自己的亲人。可敬、可佩!”献容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关西军主力现在的位置,可有线索?”
“回娘娘,燕州前天从上谷郡出动骑兵两万、汽车三百辆,星夜追击四百余里。斩首万余级,臣估计被斩的只是敌方运输粮草的辎重兵。关西主力去向不明。”
“哼,这卢直 倒是把责任推了个干净。四条腿的跑不过两条腿的(注:关西军以步兵为主),他还有理了?”
各州都督,名义上是朝廷委任的封疆大吏。实际上是父子世袭的军阀。作为军阀,最重要的不过两件事——抢地盘和保存实力。自己手里的兵要是被消耗了,那么地盘就保不住,所谓“军阀”,也就当不成了。
卢直 派两三万人 象征性地追了追,对自己没什么损失,对朝廷也算有个交代,面子上过得去。要是让他真正跟关西主力硬碰硬,打个两败俱伤,损失的兵力都是自己的,就算斩敌再多,又有何用?
献容和龙泰德密谈到深夜。其间献容问及与西方三国议和的对策,龙泰德说,“凡是近几日在平京亲眼目睹战乱的各国使节,我都以尚未肃清残敌,城外不安全为由,阻止了他们出城。有要发电报的,我都以战斗中电台被炸坏为由拒绝了。
这样估计能把确切消息瞒上几个月。利用这个时间差,让目前正在前线的指挥官直接与对方指挥官交涉,尽快达成临时停火协议……”
献容对龙泰德的对策 未置可否,只是强调,如果这件事再弄砸了,丢失西域数千里的土地(虽然绝大部分是沙漠、戈壁,并没有多大实际用途),后世的史书上,咱俩谁也别想逃脱恶名。
本章题目“为国破家”指的是 西河太守韦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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