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司马恢和长子司马德师、次子司马德非、六子司马德昭在家中吃晚饭。

    司马恢问儿子们，“前几天，我让你们读唐朝陆贽 写的《奉天改元大赦制》，有何心得？”

    司马恢话音刚落，司马德昭就抢着回答：“陆贽的文才，直追其先祖陆机（晋朝文学家，陆逊的孙子）。此篇大赦制，乃是他替唐朝德宗皇帝草拟的公文。

    因为是公文，行文不能太华丽，只是对仗工整罢了。以文采观之，此文并非陆贽的上佳之作。

    至于内容，当时（安史之乱以后）各地的节度使起兵造反。唐德宗只追究首犯，不株连其他，而且躬身自省，真是天子风度。”

    司马恢听后，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评论。

    司马德师接着答道：“父亲，儿子认为，唐德宗之所以不追究大部分起兵的节度使，是因为唐廷力量弱，藩镇力量强。

    这并非宽宏大量，而是当时的唐廷根本不敢追究，也没有能力去追究。就像现在，朝廷的力量比安史之乱后的唐朝廷更弱，以至于起兵的主谋 反倒成了维新的英雄了。”

    司马恢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评论。

    司马德非最后一个回答：“父亲，前两天关西军攻打长城。如果让他们打进平京，扶植一个皇子作为傀儡，复辟雍朝，倒说不定会发一道类似的‘大赦制’给各州都督，赦免他们此前通电易帜、声援新朝的罪责。

    还有，唐朝当时起兵的主犯朱泚的亲弟弟朱滔也在被赦免之列。理由是‘路远未必同谋’。

    这个理由若用在郑大帅的身上，似也合适。雍朝复辟后 可只杀‘维新三杰’。荥阳郑氏虽然损失一个女儿，却得了两郡一关的地盘（指弘农、冯翊、陕关），不亏。

    不过既然关西军已经败退了，儿子的以上分析便没什么用了。”

    “小师，听到了么？你二弟的见识，比你强多了。”司马恢倒是没点司马德昭的名，或许已经放弃对他的教育了。

    “不过，小非，你的看法也有一点不对。李自岷发布‘大赦制’没用，跟打不打得进平京无关。此獠性格多疑、刚愎自用、反复无常，世人皆知。他说赦免各州都督的罪，谁信？

    但是龙泰德将来倒有可能用得上这个‘大赦制’。此人城府极深，大伪似忠，门生故吏 遍布军中。尤其是等西征大军还朝后，他说不定真敢杀献容而复辟雍朝。届时各州都督看他已年过九旬，行将就木，多半不愿再冒险与他争锋（注1）。

    你们看看今天朝廷发的邸报，献容欲擢郑小姐为卫尉少卿，主持整顿近卫军。

    未满冠龄（注2）的小九卿（注3），四品大员（注4），真是后生可畏！

    献容要想和龙泰德斗，和雍朝遗留下来的保皇党斗，最值得她信任依靠的，就是当时在洛阳跟着郑小姐起兵的那批人——上官腾、郑潭、上官海棠、贾和、陈东、许韦。

    咱们看着，用不了太久，这些人都会青云直上的……”

    郑婉 授卫尉少卿，这个官比较大，又是京官，所以写在邸报中，布告天下。其实同时升迁/授职的还有贾和 授上郡太守，上官海棠授万年县令。只是这两个官小些，又是地方官，没写在邸报中，司马恢 暂时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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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目前各州都督多在五十岁上下，和龙泰德不是一代人，等着他老死比较省事。

    注2：冠龄指男子二十岁行弱冠之礼，此处说郑婉“未满冠龄”属于特殊用法。

    注3：卫尉是九卿之一，卫尉少卿作为卫尉的副官，与其他九卿的副官合称‘小九卿’。

    注4：新朝官制承袭雍朝，以丞相（空缺）、太傅（空缺，前任太傅谢誉，现已致仕回乡）为正一品；三公（司徒、司空、太尉）从一品；六部尚书、并齐冀韩四州都督正二品；益、鄂、扬等州都督从二品；六部侍郎、并齐冀韩四州刺史正三品；益、鄂、扬等州刺史从三品。郡太守通常从四品，按该郡人口、岁入多少，位置远近等，也有正四品（大郡，如司马恢的弟弟司马凉担任的河内太守就是正四品）或五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