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城一带,冀州军鏖战两昼夜,终于击退了来袭之敌。
待前线局势稍定,崔列回京觐见献容。当晚,献容同时召见龙泰德和崔列。
“龙上将、崔大帅……”,对人的称谓 用官职而不用名字,通常是表示尊敬之意,但此时从献容的口中说出,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你们两个都官居一品,乃国之柱石。如今形势恶化至此,前天,就在这座宫殿的门外,荥阳郡太守郑桓亲自率领卫队与敌激战,身被十余创。你们闻闻,现在血腥味还没散干净呢。
这新朝,是不是要散伙了?崔列,你回你的清河去;龙泰德,你回凉州姑臧;我呢,也回兰陵老家。咱们把行李分分,准备动身吧。”
“娘娘,臣领兵十万,却丧师失地,以致乱兵迫近銮舆。臣罪在不赦”,崔列忙跪下请罪。
“娘娘,已查明敌军为关西主力,八万有余,兵极精锐,且力量集中于一点。崔大帅虽领兵十万,兵力却散布于数百里长的防线。臣管辖三军参谋部,总理戎机。战败之罪,臣首当其冲”,龙泰德也跟着跪下。
“哼,现在抢着认罪。有什么用啊?
这一仗,打得京城大乱,无论如何是隐瞒不住的。朝廷的威严扫地。
朝廷在百姓的眼中失了威严,就会有流民啸集山林,聚众叛乱。
朝廷在外州的眼中失了威严,那些都督、刺史们就敢私自截留税赋。
朝廷在胡人的眼中失了威严,匈奴、西域诸部就敢入寇幽州、凉州。
朝廷在西方各国的眼中失了威严,前朝祖孙三代皇帝打了几十年仗 争得的土地、城池,就得丢个一干二净。
你们说,怎么办?”
“娘娘,正是因为时局艰危,您才不能萌生退意。如今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普天之下,惟娘娘一人。
各州的都督,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每年多少也得上交给朝廷百来万贯钱吧?”龙泰德跪着磕头,“就当是老臣为天下苍生求您了。”
“别,你先别急着给我扣天下苍生的大帽子。谁说我的面子能从每州要来百万贯钱?
崔列,你是冀州都督。今年让你上交一百万贯,可有困难呀?”
“娘娘,此次敌军进犯,我冀州下辖郡县超过一半都被乱兵蹂躏。百姓妻离子散,房屋被毁。这时候要本州拿出一百万贯,那不是叫老臣去夺百姓的救命钱吗?”
“崔列,你说的没错。
龙泰德,你看到了吧?我的面子,一文钱也要不来。
冀州的确有理由,但是别的州就没理由了?
幽州、凉州、并州、韩州都要负担边防军的粮饷。江南三州路远,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拖延一年半载,暂时是指望不上的。那就剩齐州一个了,总不能都让他出吧?”
话说到这儿,龙泰德、崔列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了很久。
终于,龙泰德说道:“娘娘,老臣出身行伍,无度支之才。筹款的事,实在想不出办法。”
龙泰德说完,看了看崔列,崔列闭着口,面无表情。
又沉默了许久,献容说道:“这样吧,钱的事,我无论如何,也想办法去筹集三百万(每年)。再加上前朝遗留下的皇庄、皇铺之类的,估计有一百万的收入。加起来是四百万。
这点儿钱,只够维持朝廷的基本运转,像修缮宫殿,发给宫女的薪水,百官的俸禄。至于近卫军两万多人的粮饷、军械,龙泰德你去另想办法吧。”
“娘娘心系社稷,老臣感激之情无以言表”,龙泰德说着,又跪下磕头。
“等会儿。你先别忙着磕头。我的办法只能解一时之急。
这朝廷,就像一座四处漏风的破屋。咱们把它裱糊一番,也只是表面上光鲜。遇到小风小雨,修修补补,还能维持。若是有人来狠狠的踹上一脚,必然房倒屋塌,再无回天之术了。
……
龙泰德,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恰好崔列也在,算是做个见证。
一旦国家有事,你就来求我。等没事了,你就一意孤行,谁的建议也不听。就说这次把十个师一字排开的事,事前有多少人反对?如果你能多听取别人的意见,把三个师摆在长城以南,还会出这么多事吗?”
“臣布阵不利,确实有罪……”
“不只是布阵的问题。这次近卫军行动迟缓,从城中响枪算起,近卫军过了数个时辰都没有进城。以后国家大事,如何依靠他们?
我意,授郑婉卫尉少卿(四品官),自筹粮饷,组建近卫军新编第七师,入京宿卫。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郑婉是臣的外甥女,臣不便评价”,崔列这样说,是把自己摘了出去。
“娘娘信任她,臣也不反对。”龙泰德内心虽极不情愿,但他也知道,既然崔列没反对,献容只需发一道懿旨,就能让郑婉领兵进京,自己无法阻挠,只好答应。
就在几天前,龙泰德还曾对献容说,“郑婉看似一心为国,实则暗藏奸谋,乃王莽、曹阿瞒之辈。如不尽早除之,来日必成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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