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泰德！这就是你所谓的参谋部精英特工？”献容愤怒地把一沓报纸拍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看，《潇江早报》是怎么写的。”

    龙泰德恭谨地拾起一份报纸，只见其上头版头条，赫然写着“神秘男子暴毙零陵街头，喉部插着一支玉簪，颈部有被女人头发勒住的痕迹，具体死因不明。知情人士透露，死者身份系参谋部特工。”

    另一页，是长篇社论，声讨参谋部密派特工进入零陵活动，意欲何为？

    还有专题采访报道，鄂州都督桓武公开宣称其本人及州府对此事绝不知情。

    龙泰德快速扫视这些报纸，然后说道：“娘娘，老臣正要禀报此事。

    先皇的庶长女端福大帝姬在零陵郡逃脱了。负责监视她的参谋部特工已不幸牺牲。”

    “哼，当初你跟我是怎么保证的？

    世人皆知戾皇帝荒淫无度，留下了子女一百多人，绝大部分都是和宫女生的，无名无份。当时我说，为国家安定计，最好把这些身世不明的野种全杀了，再把皇帝的兄弟叔伯和其他近枝宗亲都抓起来，以防有人打着皇族的旗号作乱。

    你说我是皇子皇女们的嫡母，杀之不慈；皇帝的叔伯是我的长辈，关押不孝。最后只抓了有份位的皇子，其他皇族一律释放。

    你不是保证所有皇族被释放后都严密监视，绝对掌握其行踪吗？

    结果呢？这就是你所谓的严密监视？”

    见龙泰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献容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跑了个帝姬也就算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益州都督李权刚刚发来密电，说有人在汉中郡冒充前朝太子，暗地里联络同情雍朝的大臣，意图不轨。

    如今各州代表来京商议建国章程的大会召开在即。你是不是想让李自岷在这个紧要关头攻进西南富庶之地呀？”

    “娘娘！

    若说老臣同情前朝，老臣承认。

    若说老臣监管前朝皇族不力，以致有人逃脱，老臣也承认。

    但是全天下的省长、督军，除了李自岷一人，都已易帜。逆党竟然还不死心，还敢密谋叛乱，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算了，这事就先这样吧。十天后的建国协商会议，你要用心筹备，绝不可再出纰漏。”

    ========

    十天后，建国协商会议在平京正式召开。各州都督派来嫡系子侄参会。韩州代表郑桓，冀州代表崔玄，并州代表王据，等等。

    会议第一天，献容、龙泰德做开场白。各州代表都分别说了些好听的场面话。

    第二天上午，会议的气氛急转直下，王据公开提出：“韩州处天下之中，交通便利，四方商贾云集。

    其辖郡十六，曰荥阳、洛阳、陕、弘农、冯翊、河内、安阳、濮阳、南阳、颍川、汝南、弋阳、谯、陈、陈留、梁，人口为天下七分之一（注：当时全国人口约在一亿户左右）。

    各州大小强弱如此不均，若联合建国，怎么保证公平？”

    郑桓当即反驳：“各州人口有多有少，自古如此。就如你胖我瘦，难道为了公平，就要从你肚子上剌下一块肉，安到我腿上？

    再说了，若论人口之多，首推齐州。

    齐州辖郡二十一，曰临淄、千乘、济南、济北、高密、北海、平原、胶东、东莱、益都、乐陵、即墨、长广、山阳、任城、东平、定陶、城阳、鲁、泰山、东海。人口比我州多一百万户，又有滨海渔盐之利，税赋远在我州之上。

    王代表刚才说我州人多，想必是因为齐州都督也姓王，所以你故意装没看见吧？”

    “你……”王据虽然生气，却一时没想出该如何反驳。

    “我州人口全国最多，比第二名韩州还多一百万户，没错”，齐州代表王恽从容的回答，“但是这只是记录在朝廷户部档案里的数字。

    最近十年一直打仗，所幸中原各州基本风调雨顺，没什么大灾。可是你韩州在官档中记载的户数，十年未添一户，你敢说这不是做假？”

    “王代表，言重了。

    十年间，你们齐州不是一样风调雨顺，可是户数只增加了七户。咱们彼此彼此嘛。我看这等小节不必深究，还是言归正传，先讨论滨海渔盐之利吧。”

    “好啊。说起滨海渔盐之利，扬州当属第一，谁有异议？

    当今之世，机械技术日新月异，人多管什么用？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扬州之富，远超我齐州。”

    “是，我扬州每年的税赋是比齐州多上几十万贯（注：当时全国每年的赋税约为八千万贯，扬州、齐州的税赋都有近千万贯，所以差几十万也不算多）”，扬州都督的儿子顾成 轻描淡写地答道，“但是交州的岁入比我州还多二百万贯。

    东海水师几十艘战船的军饷都从我州直接拨付，所以我州的账上也不宽裕。”

    顾成的话，看似随意，却提及了交州和东海水师。隐含的意思是，扬州控制水师，若独立，亦足以自保，可与中原划江而治。如同交州在十几年前做的事（以南岭为界，脱离雍朝控制）。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下去就没趣了。

    龙泰德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在他看来，所谓联州建国，无君无父，乃是乱政，必然失败。各州代表吵得热闹，似乎验证了他的观点。

    献容不得不打断顾成的发言，纠正一下会议的走向：“齐州、韩州人口多一点儿，江南三州（指扬州、鄂州、益州）富一点儿，自古如是，碍着谁了？

    王据，这个话头是你挑起来的。你先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夫人，下官不敢挑拨各州团结。

    然而本州地广人稀，经济贫困，又三面临敌。北有匈奴，西有胡羌，南有李自岷虎狼之辈。仅凭一州之力，断难守土；一旦有警，后果不堪设想。”

    “王代表，你这么说就更不靠谱了”，郑桓接话道：“关西李自岷是虎狼之辈，不错。但是这头恶狼是谁挡住的？难道是你们并州？

    不是！

    是我们韩州将士用命，连我妹妹都亲自去前沿危险之地督战，这才狠狠打击了他的嚣张气焰。

    刚才你说韩州辖郡十六，其中有三郡就是我们虎口夺食，从李自岷手里抢过来的。那三个郡靠近边境，不仅收不上税来，连驻军的粮饷，都要从本州其他郡的税收里借支。

    现在联州建国，如果各州自收自支，我们韩州认了，就当是为国贡献。不哭穷，不叫苦，全力支持。

    但是如果要内地（不靠近边境）富裕的州补贴边疆贫困的州，那我们州头一个应该有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