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公学）

    “好，现在言归正传。你们的学制为三年，每年分为两季（春、秋农忙，为了照顾平民学生，洛阳公学只在农闲时开课），最后一季为见习，不开语文课。

    这样算起来语文共开五季，对应五本教材。

    这五本书，是由你们的语文教员司马德昭编纂，校长司马公又亲自审订的。其中收录的诗词歌赋可谓是精中取精、优中选优，囊括了古人最好的作品。

    《先秦诸子》、《两汉华章》、《建安风骨》、《魏晋风流》、《唐宋清新》，按照时间顺序，你们现在上到第三本书。

    上节课，已经讲完了陈琳的《为袁绍檄豫州文》。

    我不知道司马教员是怎么讲的，但是我个人很不喜欢这篇文章和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骂人已经很不雅了；为了骂人，还要歪曲事实，文人的风骨何在？

    就说骆宾王的《讨武檄》，其中有‘铁骑成群，玉轴相接’二句，完全是瞎扯。如果徐敬业真有那么多的战骑和兵车，为什么他起兵后仅仅数月就被平定了？

    这节课，我们讲曹操的《让县自明本志令》。

    我看你们的课时，平均每篇文章有五节课。第一节，我讲此文的立意……，唉，其实这篇文章除了立意之外也没啥可讲的。我估计，下节课让司马教员再补充补充我没讲到的内容，顶多占用半节课应该就完了。

    尽量把课时挤出来，留给《洛神赋》。我已经向校长申请过了，将来讲《洛神赋》的时候允许我旁听。

    好，我先为同学们朗读一遍这篇文章：‘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众……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幸而破绍，枭其二子。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孤复定之，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读到这儿，郑婉停了下来，取出水囊，喝了几口水，说道：“算了，为了节约时间，后面不读了。你们应该预习过课文，后面的几段应该已经看过。

    现在大家开始自由讨论，曹操到底有没有篡汉的企图呢？”

    ……（同学们讨论中）……

    “我打断一下，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大家讨论的都很好！

    我做个总结：曹操是忠于汉朝的，只是可能不忠于汉献帝刘协。为何呢？因为刘协自身就是不忠于汉朝的。为何呢？刘协曾经三次企图派人刺杀丞相曹操。

    同学们，你们想象一下，如果曹操被刺身亡，会造成什么后果？会天下大乱，会军阀混战，会‘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刘协下令刺杀曹操的时候，他想过大汉的社稷吗？他想过大汉的子民吗？他没有。他只想过他自己。

    东汉的这些皇帝，只有献帝刘协一人不忠于大汉么？不是。从一开始，刘秀就不是个好人。他说过‘仕宦当作执金吾[注]，娶妻当得阴丽华’，这是一句非常混蛋的话。

    我打个可能不太恰当的比方，假如某天有人公开说‘仕官当为陆军参谋长，嫁人当嫁司马德昭’，将来这句话传扬出去，到你们司马老师娶妻的时候，你们说他的妻子会不会怀疑他品行不端？

    东汉后面的那些皇帝，从汉和帝开始，不是杀舅舅，就是宠信宦官，或者第三种既杀舅舅又宠信宦官。

    东汉原本何等强盛？名臣辈出。社稷就是让这些皇帝们给糟蹋坏了。

    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呢？只能用法度削弱皇帝的权力，让他变成朝廷的象征，而实际的政务交给丞相率领百官去处理。

    东瀛的关白、幕府将军，西洋英吉利国的护国公克伦威尔，都证明了这条路是可行的。

    可惜魏王寿数不永，死得太早；他儿子曹丕才智略有不足，威望不能服众，只能采取篡位称帝的下策。”

    （注：执金吾，官名，又称中尉，掌管京城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