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炮火停息，地面战斗正式开始。

    下午三点，上官腾向郑婉汇报战事进展情况：“……经过九个小时的激烈战斗，我军已攻克陕关西面之全部外围堡垒、据点，并于数分钟前刚刚夺占陕关西南一关键制高点，陕关主城楼已完全暴露在我军直射炮火之下，炮兵正在山上布置阵地。据各师先后上报的不完全统计，我军毙敌三千人，俘敌一千二百，阵亡……”

    上官腾正说着，郑婉站起来挥了挥手，打断道：“我不要听伤亡数字，这是你这个军长该考虑的问题。

    常言道，‘迟则生变’。咱们在敌境驻扎（指华阴县），人生地不熟，入夜后若遇关西军主力夜袭，同时陕关的残敌配合反扑，里应外合，则有全军溃散之危。”

    “这不大可能吧”，上官腾怀疑道：“关西军主力驻扎在咸阳，距我军三百里之遥，若调动大军 连夜奔袭，不会毫无征兆。”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李自岷善于用兵，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再说陕关周围的制高点 山势陡峭，不能部署重炮。

    陕关工事坚固，以轻型山炮轰击无用。与其等到明天再攻，不如今天一鼓作气，力争在日落前攻下陕关。

    我知道，将士们经过一天苦战，都很疲惫了，但是我们人多，此时敌军一定更加疲惫。我军需要休息，但是敌军更渴望休息。现在还有多少预备队？”

    “……没了，所有预备队在中午之前就已经投入战斗了，刚才攻打最后一个制高点的时候，连军部的伙夫都已经当作步兵冲上去了。”

    听上官腾说完，郑婉想了想，问道：“留守华阴县的是哪支部队？”

    “第七师第一团，别称‘谯县团’。”

    “团长是许韦？”

    “是。”

    “好，你去叫他来吧。”

    上官腾出去，过了一会儿，许韦在门口喊报告。

    许韦身形魁梧，又全副武装，穿着厚重臃肿的防弹衣，远看俨然像一座小山，好像走进屋门都会被卡住似的。郑婉午睡刚起不久，还穿着单薄的睡衣，与许韦形成鲜明对比。

    许韦进来，郑婉示意他坐下。他却抢先问道：“下官听说，第一军军部的炊事班都已经分发步枪，去攻打陕关了，我们谯县团什么时候才能上阵啊？”

    郑婉回答：“你别急，先坐下。现在屋里就咱们两个人，第一军军长上官腾刚才也被我支开了。

    我说实话，打陕关死人，死的很多，但陕关毕竟是陕郡人的陕关，是洛阳人的陕关，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而战，死在这里，死的光荣，死得其所！

    咱们是豫东人，尤其是你，和你们团的弟兄们，家在韩州的最东南边，再往东走几十里就是扬州。往南是鄂州，走一二百里，跨过平江，就是夏口。你说你们要是死在家乡千里之外，图个什么呢？”

    “少帅，容下官乖张，顶几句嘴。他们洛阳人在前线殊死搏斗，我们谯郡人却缩在后方，坐观成败，战后岂不受人鄙视？请少帅批准下官率部参战，让他们洛阳人看看，谯郡人都是好样的，谯县更没有怕死的孬种。”

    许韦说完，郑婉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说得对，谯郡人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孬种。你们团留下一个排守卫华阴县城四门，其余人跟你去打陕关。哪个战士最先登上陕关城楼，赏金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