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小乞丐低着的头里发出一个嘶哑粗粝的声音:“……我不是哑巴。”
他再次抬起头,看着面前少年白净清秀的脸,扯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讽刺笑容,道:“你的玉佩……已经被我当掉换钱了。”
他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无论如何,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怕了。
最惨不过一死。
可是死,是一种离开苦难的解脱,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百连华烦恼的挠挠脸,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看起来不大好对付。
算了,他也挺可怜的。
百连华看着他的黑脚丫子因为刚才奔跑时不知踩到了什么锋利的碎片而血流不止,他却似乎毫不在意,完全没有感觉到脚上的疼痛。
唉!就当是又做了一次好人好事吧!
反正现在她也找到了新工作,并不缺钱。
百连华这样告诉自己。
她想了想,微微弯下腰,和那小乞丐的视线平行,叹了口气,朝他道:“当掉就当掉罢!你能告诉我,你当掉后的钱去哪了吗?”
小乞丐面对身量高挑、拥有着能碾压他的绝对武力、看起来随时能把他捏成碎末的顾妤没有害怕,却对着弯下身子,温和的询问他的百连华显得十分局促,垂着的手不安捏着灰黑的衣角,他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低声的回答百连华,道:
“我拿去给母亲了。”
百连华闻言松了一口气,也略略定了定神。
不是做坏事就好,不是做坏事就好。
她盯着他不断渗血的脚,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对着抱臂而立的顾妤道:“我想带他去瞧瞧大夫。”
顾妤虽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伤口,却有些不赞同的望着百连华,可见她神情坚定,也就妥协了,她蹙眉道:“罢了!你也不必去,我这里有带一点伤药,倒可以敷一下。”
她们行走江湖,受伤是很经常的事,所以身上会随身携带伤药也是正常。
说着,她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让小乞丐扶着墙缓缓坐下,又找附近人家取了一瓢水洗净伤口,顾妤则一脸心疼的给小乞丐的伤口倒上特地研细的白色药粉。
这上的哪是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除了小乞丐在清洗伤口时强忍不住的几声低低的痛呼声。
但这痛呼声很快又停止了,他感到伤口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暖意,这暖意似乎要深入骨髓,令他浑身都好像泡在温暖的热水中,十分舒服。
百连华见药粉已倒上,咬咬牙,在新做的衣服下端撕下一条细长的布条,给他包扎起了伤口。
她因为有上次半夜突然闯进来的黑衣人的惨痛遭遇,专门去找治疗外伤的郎中探讨了一下人生和理想,顺便还抓了几个病人试试手,所以这次可谓是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几个眨眼间便包扎的漂亮极了。
小乞丐垂眸感受着百连华对他伤口的温柔动作。
他看着面前少年虽是普通却洁净的衣物,又看看自己身上只能勉强遮羞的灰黑布条,他以为自己没有的那可怜的自尊心终于令他羞愧的低下了头。
‘阿娘,这就是您跟我说的……’
那暖意如今已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经书中救苦救难的菩萨吗?’
最后,救苦救难的菩萨看着剩余的一小截布条,很是恶趣味的给小乞丐的扎了一个蝴蝶结。
顾妤看着百连华熟练的动作,惊异之余本想夸她两句,但看到他脚背上那端正屹立着的蝴蝶结,又将赞美之词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想起刚刚百连华低着头,专心致志包扎伤口的秀气好看的侧颜,不觉心跳有些紊乱,脸又开始微微发烫了。
她伸出双手捂住逐渐变红的脸,强迫欢腾跳跃心尽快平静下来,一字一句告诉自己:
顾妤啊顾妤!
醒醒吧你!
不要再被他的温润如玉的外表所迷惑!
可是……她歪头看着百连华如墨的一缕发丝因天气闷热而紧紧贴着她那如玉般修长的脖颈。
真的是……好犯规啊!
这个人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
百连华哪里注意得到顾妤这些小女儿心思,她包扎完伤口正准备活动活动因蹲久了有些僵硬的筋骨,就看见顾妤双手捂着绯红的脸颊,眼珠乱转,见百连华疑惑的看着她,更是转过身去不敢正眼看她。
百连华:???
“真是莫名其妙……”百连华奇怪道。
天气热脸红还可以理解……
但是为什么不愿意转过身来瞧她?
她长得很丑吗?
百连华纳闷的摸摸脸。
不会吧!她记得白莲花这具身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啊!
百连华无奈摇摇头,望着顾妤高挑的背影。
也许,新老板脑子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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