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本身身子就不好，先前又投了湖，婚期将近，又未曾调养，如今一夜未眠，顾瑜醒来便觉得整个身子骨都要散了架，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顾瑜还有心情嘲笑一下自己如今的现状，若是沈长颐再宿在她这儿几日，她或许还能在黄泉路上遇到顾瑜。

    昨天是轮到秀雨守夜，比起更加争强好胜的秀云，秀雨的性子无疑要温柔得多。

    这仅是表面，至于内里顾瑜是不清楚的，她可没有能看透人心的伎俩，她看不透，更没那心思去看。

    两个秀和绿枝是跟着顾瑜陪嫁过来的丫鬟。

    两个秀都比顾瑜大，是自小服侍她的，绿枝是后头又添进来的，她添进来那些日子里顾瑜正在看唐诗，绿枝的名字也是由诗词里化出来的，没有随了先前的两个秀。

    “我看夫人精神不太好，昨夜可是睡得不安稳？”秀雨看了看顾瑜的脸色，颇有些担忧，“可要点些助眠的香。”

    “不必了”顾瑜摇头拒绝，只要沈长颐宿在她屋里，点再多助眠的香，她也睡不过去。

    “夫人用饭后就去休息吧，下午三少爷要从书院回来了……”

    顾瑜在脑海里寻了一下记忆才想起来秀雨所说的三少爷是谁。

    沈长颐的嫡长子，沈洛，年岁十三，在万松学院读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虽然沈洛是沈长颐长子，但沈家还未分家，沈洛的排序按堂兄弟之间的长幼排的。

    顾瑜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顾瑜性子在旁人看来着实冷清淡薄，学校里那些热闹的活动她是一样都不参加，家里走亲戚时她也常常推脱，后来她离了家，不谈节日便是连自己的生日也一并不过了。

    她虽不喜热闹但模样还算清秀，成绩也是优秀，也不是尖酸刻薄之人，所以人缘还算不错，不至于有人在背后刻薄她，但也不是挥挥手就能动八方的人物。

    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顾瑜还是开口问秀雨：“若我称病，是不是就能不去了。”

    秀雨还未回答，屋外的秀云听了心里涌起一阵火气。

    她们费尽心思地为顾瑜考虑，想着怎样帮顾瑜站稳脚跟，顾瑜倒好，可着劲地在后面拖着她们。

    顾家是来结亲不是来结仇的，更何况沈长颐逝去的夫人是顾瑜的堂姐，沈洛也不是什么扶不起的人，顾瑜倒好，不想着跟沈洛示好，反而要去结仇！

    秀云火气上来，一时不管不顾就推门进来说道：“夫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是想去了多少人的命，您若想逼死我们就直说，何必再问这一句，不如我现今就去投了井……”  

    秀云这一番话把秀雨的脸吓得惨白，喊了一声叫秀云闭嘴，就急忙跪下求饶，秀云还想再说几句，秀雨又急忙起身将秀云扯着跪下，捂住她的嘴，嘴上告饶。

    顾瑜看着跪着的两人，心里莫名觉得烦躁，她心里是有些不愉的，却不是对着秀云，但仔细想来，秀云那番话到底是个引子。

    她皱了眉，开口温声道：“无事，你们起来吧，我有些乏，到了时候秀雨你来喊我，至于秀云……”顾瑜停顿了一下，“革了月钱就好。”

    顾瑜说不上好人，但她也不是坏人，她还是不太忍心，只说这么个不怎么重的惩罚。

    秀雨拉着秀云退出去，关上门后便忍不住道：“你不要命了，夫人性子好也不是你这样折腾的。”

    “折腾，我怎么折腾了，我不要命，夫人那样做了之后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秀雨微微叹了口气：“夫人那般做法……不管如何，你也不能那样直接……”

    秀云有些赌气：“我做了恶人，让你做了好人，你还不知足，你又何故来训我，便是真出了事，说句不好听的，我身后还有顾老夫人保着，我帮了你和绿枝，你倒训起我来，好好好！这好人真是我可真是做不得了！”

    秀云说到后头急了起来，声响有些大，让顾瑜听见了。

    顾瑜没什么反应，扯了被子，翻了个身。

    她是有顾瑜的记忆的，顾瑜母亲在世时，她很讨顾老夫人欢喜，也颇得父亲宠爱，毕竟顾瑜母亲进门不久就有了孕，虽不是男胎但也算吉利。

    秀云的老子娘是顾老妇人身边的崔妈妈，很得顾老妇人信重。

    她是有些不喜秀云的，因为她说话实在不好听，她不得不承认，她顾瑜是个俗人，照样有着七情六欲和爱听好话的耳朵。

    即使她从得到的记忆觉得秀云是个不错的人，顾母有了顾瑜这胎后便不再有孕，后来郁结于心逝世，顾父娶了继室，顾瑜这嫡长女不能说十分落魄，但以前的种种待遇是想也不敢想了。

    秀云本可以离了她，但她还是留了下来，有时还会从崔妈妈那里拿些消息来帮顾瑜。

    秀云……其实算是个好姑娘……

    顾瑜又翻了身，她想了想，秀云意思是好的，可说出来的话实在不中听，她又忍不住想会不会罚得太重，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心里总有些傲气，可又觉得，若不给秀云个教训，她那张嘴……罢了，崔妈妈也一定给秀云留了东西，贴了补给，便是再不济，罚月钱对秀云也不是什么大事，她那时敢说出来，想必也想到了后果……

    她觉得愈发困乏了，眼睛合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