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观察了孩子的魂魄，最后无奈的发现，谁都无法救治他。

    或许电光可以，他见多识广，还是修了长生道的前辈，可他已经破碎虚空离开了十几天，我没有任何办法联系到他。

    于是我问：“你怕死吗？”

    “怕。”

    “如果真的活不下去了呢？”

    “那就只能死了啊。”

    孩子抬头死死的盯着我的脸，问：“姐姐，我真的好不了了对不对？”

    他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犹疑的希望，等我回答。

    “离体的魂魄已经彻底消散，还存留的部分也开始变淡。从前倒有人能将魂魄修补完全，但你看起来并不是有大运气的人。”我想了想，道，“看了你我才明白，当时为什么一直寻不到胡斐所说的那一小部分魂魄，原来……原来在离体的第二个月就不存了。你一定是很久以后才找他治病的。”

    他轻声说：“其实我很想活下去的。”

    可以理解。如果心中没有哪怕死也不能阻挡的追求的话，任何人都想活下去。这个孩子一定也是。如果小黄花儿还活着，我可以和她探讨一番，然而她去世了，前不久去过的秘境当中，只留下一痕幻象。但那不是她。

    只有等电光了。

    我摸摸孩子杂草一样的头发，尽量柔和了声音，道：“我没有办法，但是我的朋友或许能救你，不过，你得等一段日子。”

    “他需要的报酬，我一定付不起。”孩子垂眼，语调平静，“胡大夫说，那个可能救我的人，绝不会再向我要什么——他说的是姐姐，并不是姐姐的朋友。”

    我不由一惊。

    真可惜了，这样一个身处绝境尚能头脑清醒心绪平静的人，拜入李青轩门下的话，定然备受宠爱，然而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天意就是这么弄人，九尾狐最欣赏的脾性恰恰生在一个魂魄不全的人身上，真真是太过可惜。

    我忽然很期盼电光能早点回来。

    只是孩子的魂魄之纹少有浮动，是一生平淡没有大运气的象征，我不由猜测，或许电光也无法施救吧。

    当年胡斐不该将孩子封存，等待几百年仍然只有绝望相伴，还不如就让他自然死亡。少了期望，也就少了绝望。而希望与绝望，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孩子累了。我没有召唤下属，牵起他的手，亲自带他下去安顿，路上我才想起问孩子的姓名，他笑了笑，道：“我叫秋溪月。是我娘从一句诗里取的。”

    “是不是‘花满秋林溪径有，菊开九月盖庭楼’这句？”

    他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了我一下，肯定了我的猜测：“我父亲对我不太上心，娘生产时他还在外面喝酒。我娘……我娘没念过多少书，只是她还做姑娘的时候，有一年元宵节出门，认识了一个书生，教她读了一些诗，这一句，是她最喜欢的，心心念念记了很多很多年。”

    花满秋林，当真是很美的一幅画面。

    “我后来想过，如果娘能嫁给那个书生就好了。就算生出来的孩子不是我。”他强调道，“娘大概会过得很好，对，很好。”

    我笑了笑，不说话。

    或许少女怀春的时候，他的母亲也这样想过，可是眨眼间风流云散，不管是春闺美梦还是柴米油盐，如今都已成黄土，那些秘密的心事，早已随着人的离去腐化成泥。

    “或许吧。”

    最终我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