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附身的墨门弟子动了。
他几步便跨到凤来仪身前,然后缓缓地跪下来,脱去外袍,将冯君寂的碎块一个个捡了起来,包在里面。
凤来仪此时才打了个哆嗦,脸上似哭不哭似笑非笑,凝结成一个奇异的表情,看向他,声音低低的喊了句:“大师兄。”
这弟子抬眼冷冷的睨他,半晌发出一声冷笑:“凤公子这声大师兄啊,我可不敢当。”
他咬牙切齿愤恨道:“你身为凌云宗弟子,却为千幻宗掌门鞍前马后,上到师父师伯师叔,下到师兄师姐,你都没来见过礼。师父是何等样人,你身为他最宠爱的弟子,难道还不了解吗?他千不是万不是,都没用在自己徒弟身上过。千幻宗骂得最凶,你不仅不立刻离开,甚至对所有辱骂师父的言语视而不见。你这般作为,比别人更让我墨门弟子心寒。”
凤来仪此时才流下泪来,道:“大师兄,我——”
而这弟子已经收拾完冯君寂的尸体,站了起来,转身便走。他脸上什么表情都不见了,仿佛世间再没有任何事能拨乱心神。凤来仪跪爬半步,抱住他的腿,被一脚蹬开。
冯君寂的自爆彻底终结了这出闹剧,以一个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代价证明己身在瘟魔之事上的清白。他的死更使在场其他四个门派之人颜面扫地――以未确认的理由去逼迫一位七品修士自尽,传出去,会让门派声明有瑕。
他冯君寂再差,待徒弟也没得说,纵然怀疑他因病变了心,能拿徒弟陪葬了,那最后的自爆又算什么!
此时所有人以沉默向冯君寂致意,看着杏黄衣弟子将包着尸块的外袍珍宝般护在怀中,慢慢走回。凌云宗掌门迎上前来接过,目光将所有人扫视一遍:“还有怀疑我冯师弟的人吗?不妨站出来,与我们说道说道。”
他等了一会儿,等来的还是一片寂静:“今日冯师弟此仇,我凌云宗上上下下都不会忘记。在场污蔑过他的人,我们会一一跟你们算这笔账。”
四周响起了抽气声和低低的惊叫,凤来仪跑上前来,喊道:“师伯……”
凌云宗掌门目光温和的看着他,可凤来仪只觉得被那目光扫过的身体冰冷一片。掌门叹息道:“你既然喜欢千幻宗,冯师弟也并未表达过不满,那……你愿去,便去吧。”
凤来仪呐呐的说:“师伯,我,我可以解释,我——”
然而这解释被一个杏黄衣裳的女孩子打断:“凤师兄,没有什么理由能解释为什么你对师父这般冷漠,也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弟子理所当然的看师父身陷泥沼而不维护一二。只是小妹想求师兄一件事:不管曾经师父是不是待你刻薄,可他人都死了,总该留下死者的尊严,师兄纵然再恨他,也该收手了。我墨门,凌云宗……今后与凤师兄桥归桥路归路,再没什么相干。”
她忍着泪向凤来仪行了个礼,排行在后的弟子们齐刷刷跟着行礼,一行人神色冰冷的从其他门派面前走过,向城主告辞,如来时一样整齐的出了城门,渐行渐远。
凤来仪被抛在城中,只瞪大眼睛,愣愣的,不知在看些什么。
良久,他才轻轻地唤着“师父”,跪伏于地。
我眼前在这时突兀的黑了一瞬,眼神清明过来后,发觉被斥出幻境。和田田也从旁边爬起,一脸茫然。
他叹息道:“凤来仪就是幻境里的一员了……”
身缚幻境,何能清醒。
评论